第四章 裂痕

凌晨三点的雪还没停，林叙安刚蹑手蹑脚摸回卧室，还没来得及脱下顾沉舟的外套，楼下就传来了玻璃破碎的巨响。他心里一紧，快步走到楼梯口，就听见母亲尖利的声音：“林微绾！你再说一遍你看到什么了？！”

林叙安攥着楼梯扶手的手指瞬间泛白。他探头往下看，客厅里灯火通明，林微绾站在茶几旁，校服外套上还沾着雪，脸颊通红，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父亲脸色铁青地站在一旁，手里攥着的玻璃杯已经摔在地上，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我就是看到叙安哥和顾家的二少爷在小区门口走！他们还靠在一起！”林微绾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格外清晰，“顾瑶姐今天问我要叙安哥号码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晚上睡不着想出去买水，就看到他们了！”

“你闭嘴！”父亲猛地一拍桌子，目光像刀子一样扫向楼梯口，“林叙安！你给我下来！”

林叙安的腿有些发软，他扶着扶手慢慢走下楼，身上还裹着顾沉舟的外套，领口的雪松味在紧张的空气里显得格外突兀。母亲看到他身上的外套，眼睛瞬间瞪圆，伸手就抓过衣架朝他挥过来：“你居然还敢穿顾家的衣服！你是不是疯了？顾林两家是什么关系你不知道吗？你想毁了林家吗？！”

衣架带着风砸在背上，疼得林叙安倒吸一口凉气。他下意识地往后躲，却被父亲一把抓住胳膊，手腕被攥得生疼，骨头几乎要被捏碎。“说！你跟顾沉舟到底怎么回事？！”父亲的声音里满是怒火，“是不是他勾引你？我就知道顾家没安好心！”

“不是的！”林叙安挣扎着摇头，眼眶通红，“是我自愿的，跟他没关系！”

“自愿的？”母亲气得浑身发抖，伸手就去扯他的头发，“我们养你这么大，你就这么回报我们？跟仇家的儿子混在一起，你是不是想让你爷爷在地下都不安宁？！”

头发被扯得生疼，林叙安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看着眼前熟悉的父母，只觉得陌生又害怕。就在这时，林晟敏冲了进来，一把推开母亲的手，将林叙安护在身后：“爸！妈！你们别打他！叙安身体不好，经不起这么折腾！”

“你让开！”父亲瞪着林晟敏，“这是我们管教他，轮不到你插手！他做出这种丢人的事，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林晟敏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叙安只是交个朋友，你们至于这样吗？从小到大你们对他关心过多少？现在出了事只会打骂他！”

“朋友？”母亲冷笑一声，指着林叙安身上的外套，“穿别的男人的衣服，大半夜跟别的男人出去，这叫朋友？林晟敏，你别为他狡辩了！今天这事要是传出去，林家的脸都要被他丢尽了！”

林叙安靠在林晟敏身后，浑身发抖。他看着地上的玻璃碎片，又想起刚才在雪夜里，顾沉舟替他拂掉帽檐上的雪，把围巾绕在他脖子上的样子，心里又酸又疼。他知道两家是死对头，却没想到父母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紧接着是顾丞的声音：“林先生，林太太，我是顾丞，我来接我弟弟的外套。”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父亲的脸色更加难看，他松开攥着林叙安的手，快步走到门口，猛地拉开门。顾丞站在门口，身上穿着黑色大衣，手里还拿着一件厚外套，显然是来接顾沉舟的。他的目光扫过客厅里的狼藉，最后落在林叙安身上，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顾丞？”父亲的声音冰冷，“你们顾家倒是消息灵通，怎么？你弟弟做了这种事，你是来替他撑腰的？”

“林先生，我想你误会了。”顾丞的语气很平静，“沉舟他不懂事，给林家带来了麻烦，我很抱歉。我今天来，只是想把他的外套拿回去，顺便跟林叙安说句话。”

“没什么好说的！”母亲上前一步，挡在门口，“以后让你弟弟离我们家叙安远点！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妈！”林叙安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想跟顾丞说句话。”

母亲回头瞪了他一眼，还想说什么，却被林晟敏拉住了。林晟敏看着父亲，轻声说：“爸，让叙安跟他说吧，不然这事没完。”

父亲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让开了路。顾丞走进客厅，走到林叙安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玻璃罐，正是昨晚顾沉舟给他装糖的那个，里面又多了几颗新的星星糖。“沉舟让我把这个给你。”顾丞的声音压得很低，“他说他很担心你，让你照顾好自己，别跟你爸妈吵架。”

林叙安接过玻璃罐，指尖碰到罐身，冰凉的触感让他瞬间红了眼眶。他抬头看着顾丞，轻声问：“他……还好吗？”

“他很好，就是有点担心你。”顾丞笑了笑，“你放心，我会看着他，不让他再给你添麻烦。”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找我，别自己扛着。”

说完，顾丞拿起林叙安身上的外套，转身对父亲和母亲说：“林先生，林太太，打扰了。”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门被关上的瞬间，母亲又开始数落林叙安：“你看看你！都这样了还想着他！你是不是真的要气死我们才甘心？！”

林叙安没说话，只是紧紧攥着手里的玻璃罐，转身朝楼梯走去。他的背还在疼，头发也乱糟糟的，可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顾沉舟，你一定要好好的。

回到卧室，林叙安把玻璃罐放在书桌上，看着里面的星星糖，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他拿起手机，想给顾沉舟发消息，却发现手机屏幕已经碎了——刚才在客厅里挣扎的时候，手机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他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雪，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又闷又疼。他不知道自己和顾沉舟的未来会怎么样，也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会给两家带来什么。他只知道，从昨晚那个雪夜开始，他的心里就再也放不下那个叫顾沉舟的人了。

而此刻，顾沉舟正坐在顾丞的车里，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和林叙安的聊天界面。他不知道林叙安有没有被欺负，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见到他。顾丞看着他紧绷的侧脸，轻声说：“别担心，林叙安有他哥哥护着，不会有事的。等过段时间，事情平息了，你们再见面。”

顾沉舟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他看着窗外的雪，心里默默想着：林叙安，我一定会再见到你的，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