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号键按下去的瞬间，手机里传来的不是忙音，而是一阵细碎的电流声，像有只无形的手在轻轻拨动线路。苏晓把手机贴在耳边，指尖攥得发白，直到电流声里突然掺进一声熟悉的轻笑——那是阿梨以前总爱做的“气泡音”，每次逗她都会故意学小猫哼唧。
“晓晓，你终于肯打过来了。”
阿梨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和四年前一模一样。苏晓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靠在厨房的冰箱上，看着餐桌旁还在拨弄牛奶盒的橘猫，声音发颤：“阿梨……真的是你吗？”
“不然呢？”阿梨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总不能是奶茶店的珍珠成精了吧？”
这句话戳中了苏晓的软肋。高中时她们总调侃，要是珍珠能成精，就把奶茶店搬去教室，上课也能偷偷吸两口。可现在想起这些，苏晓只觉得心口发闷——当年阿梨出事那天，原本约好要一起去奶茶店喝新品，是她因为要补作业临时爽约，却没想到那成了最后一次约定。
“明天三点，我在老地方等你。”阿梨的声音突然轻了下来，“别再像上次一样迟到啦，我怕……等不到你。”
电流声突然变大，手机屏幕“咔嗒”一声黑了屏。苏晓再按电源键，屏幕却怎么也亮不起来，只有左眼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像是在提醒她刚才的对话不是幻觉。
橘猫不知何时跳回了她的脚边，用头蹭了蹭她的裤腿。苏晓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它半透明的背，指尖传来一丝冰凉：“你也是来帮阿梨的吗？”
橘猫“喵”了一声，转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走两步就回头看她一眼，像是在引路。苏晓犹豫了一下，抓起沙发上的外套——这是她半个月来第一次主动想出门。
打开门的瞬间，楼道里的风带着点潮湿的气息吹过来，左眼突然刺痛。她抬头，看见楼梯间的拐角处，站着穿碎花裙的女人影，正是隔壁的李阿姨。李阿姨对着她笑了笑，指了指楼下，然后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苏晓跟着橘猫下了楼，小区里的阳光很亮，路过花坛时，她特意看了一眼三天前发现橘猫尸体的地方——现在那里种着几株太阳花，开得正艳。橘猫在花坛边停了下来，用爪子扒了扒泥土，苏晓蹲下身，看见泥土里埋着个小小的项圈，上面刻着“团团”两个字。
“这是你的名字吗？”苏晓把项圈捡起来，擦了擦上面的泥土。项圈是皮质的，还带着点淡淡的奶香味，和她之前在便利店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那天她在便利店看见的半透明孩童影，手里就攥着个同款项圈。
左眼的刺痛突然加剧，苏晓抬头，看见小区门口的公交站旁，站着个穿校服的小男孩影，手里攥着项圈，正朝着花坛的方向望过来。是衣柜顶上的那个小男孩！
苏晓站起身，朝着小男孩走过去。小男孩看见她，突然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的项圈攥得更紧了。“你别怕，”苏晓放缓了语气，举起手里的项圈，“这是你的吗？团团是你的猫？”
小男孩的眼睛亮了亮，点了点头。他的声音很轻，像蚊子叫：“团团……被车撞了，我找不到它了。”
“它在这里。”苏晓指了指花坛边的橘猫，“它一直在等你。”
小男孩朝着橘猫跑过去，橘猫也迎了上去，一人一猫蹭在一起，渐渐变得透明。苏晓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左眼的刺痛终于消失了，心里却轻松了不少——原来这些“不一样”的存在，只是想完成没做完的事。
回到家时，手机突然自己亮了屏，屏幕上弹出一条日历提醒：明天下午三点，奶茶店。苏晓看着提醒，把李阿姨的项圈放在餐桌上，然后打开电脑，翻出了四年前的相册——里面存着她和阿梨的合照，照片里的阿梨笑着比耶，嘴角的梨涡很明显。
她摸了摸照片里阿梨的脸，轻声说：“明天我一定不会迟到。”
第二天下午两点半，苏晓提前到了奶茶店。店还是老样子，墙上贴着周杰伦的海报，收银台旁的货架上摆着各种口味的珍珠，连老板娘的发型都和四年前一样。
“小姑娘，要喝什么？”老板娘笑着问她，“还是老样子，珍珠奶茶三分糖少冰？”
苏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老板娘还记得她的口味。“嗯，两杯。”她顿了顿，补充道，“另一杯……放旁边就好。”
老板娘看了她一眼，没多问，转身去做奶茶。苏晓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正是她和阿梨以前常坐的位置。窗外的街道车水马龙，高中时她们总在这里看夕阳，说以后要一起去更远的地方看更多的风景。
三点整，奶茶店的门被风吹得“吱呀”一声响。苏晓抬头，看见阿梨站在门口，穿着高中时的校服，背着她们一起买的书包，笑着朝她挥手：“晓晓，我来啦！”
苏晓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她朝着阿梨走过去，却发现自己的手能穿过阿梨的身体——阿梨的身影是半透明的，和橘猫、李阿姨一样。
“别难过呀。”阿梨摸了摸她的头，指尖传来一丝冰凉，“我只是来跟你说再见的。”
“为什么？”苏晓哽咽着，“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因为你终于肯面对啦。”阿梨笑着说，“这四年，我看着你躲在房间里，不敢出门，不敢联系我的家人，连路过奶茶店都要绕着走……我知道你在自责，可我从来没怪过你。”
阿梨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她从书包里拿出个笔记本，递给苏晓：“这是你当年落在我家的错题本，里面有几道题我还没给你讲呢……以后要好好的，别再躲着啦。”
笔记本落在苏晓的手里，是实体的，还带着阿梨的笔迹。苏晓翻开笔记本，最后一页写着一句话：“晓晓，我们以后还要一起喝很多很多杯奶茶呀。”
奶茶店的门又被风吹了一下，阿梨的身影彻底消失了。老板娘把两杯奶茶放在桌上，轻声说：“刚才那个小姑娘，跟你高中时一起来的那个，长得真像。”
苏晓抬头，看见老板娘正看着窗外，眼里带着点怀念。原来老板娘也能看见阿梨？
“她是我的朋友。”苏晓拿起其中一杯奶茶，喝了一口，还是熟悉的味道，“我们约好要一起喝很多杯奶茶。”
离开奶茶店时，苏晓把阿梨的笔记本抱在怀里。阳光洒在她身上，温暖而明亮。她抬头，看见天空中有只半透明的小鸟飞过，左眼没有再刺痛——那些“不一样”的存在，好像都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回到家，苏晓把笔记本放在书架上，旁边摆着她和阿梨的合照。她打开外卖软件，看着“放门口”的备注，毫不犹豫地删掉了，然后点开阿梨家人的微信，发了条消息：“叔叔阿姨，明天我想去看看你们，顺便……给你们带杯奶茶。”
手机很快传来回复：“好啊，我们等你。”
苏晓看着回复，笑了笑。她走到阳台，看着窗外的夕阳，心里突然觉得很踏实——原来摆脱恐惧的最好方式，不是逃避，而是面对那些被遗忘的过去，和那些一直等着她的人。
橘猫不知何时跳上了阳台，靠在她的脚边。苏晓摸了摸它的头，轻声说：“以后，我们一起等夕阳吧。”
橘猫“喵”了一声，蹭了蹭她的裤腿，夕阳的光洒在一人一猫身上，温暖而平静。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