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追着佩妮跑远后，小树林里只剩下斯内普一个人。他站在原地，脚边散落着撕碎的绿叶，刚才被佩妮嘲讽的羞愤还没褪去，又被莉莉的误解浇上一盆冷水，胸口像堵着团湿棉花，又闷又沉。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尖还残留着刚才试图解释时的颤抖。那根突然落下的树枝绝非偶然——他清晰地感觉到，树枝落下的瞬间有股微弱却奇异的能量波动，不像魔法，更像某种……藏在风里的力道。
斯内普皱紧眉头，黑眸扫过刚才佩妮站立的位置。地面上有片被踩扁的三叶草，旁边还留着半个浅浅的脚印，除此之外，再无异常。可他心里那点疑虑却像藤蔓般疯长——佩妮是麻瓜，伊万斯家都是麻瓜，怎么会有那样的能量？
除非……
他猛地想起近两年来那些零碎的疑点。
莉莉有时会突然对着空气笑，问她在笑什么，只说“想到好玩的事”；有时她明明前一秒还在为佩妮的刁难赌气，下一秒就会平静下来，甚至替佩妮说话；还有这次佩妮的力量，那根本不属于任何已知的魔法体系……
就像有另一个人，藏在莉莉的影子里。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斯内普强行按了下去。太荒唐了，他想，一定是自己太在意莉莉，才会生出这种怪诞的想法。
可怀疑的种子一旦落地，就会拼命往土里钻。接下来的几天，斯内普没再去找莉莉，却总在女贞路附近徘徊。他看见莉莉坐在门廊上看书，手指无意识地敲着书页，节奏忽快忽慢，像是两个人在较劲；他看见她帮妈妈晾衣服时，晾衣绳突然自己绷紧了些，她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然的笑，那笑容和平时的明媚不同，带着点沉静的了然。
更让他在意的是佩妮。那个总是对魔法嗤之以鼻的女孩，昨天在巷口弯腰系鞋带时，掉在地上的发卡在她起身的瞬间，竟自己跳回了她的手心。佩妮脸上没有任何不对，仿佛本就该如此，但从她飞快地把发卡塞进兜里的反应看来，像在掩饰什么。
所有线索织成一张网，指向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
斯内普决定找出真相。
他选了个周末的午后，躲在伊万斯家后院的篱笆外。莉莉正在院子里给玫瑰花浇水，佩妮坐在旁边的长椅上缝东西，阳光透过篱笆的缝隙，在两人身上投下交错的光斑。
“Holly，你说西弗勒斯会不会还在生气？”莉莉的声音轻轻飘过来，带着点懊恼，“那天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怪他的。”
斯内普的心脏猛地一跳，屏住了呼吸。
Holly？
这个名字从未出现在伊万斯家的任何人口中。
霍丽在意识里叹了口气：“你是担心树枝的事让他难过了？”
“嗯，”莉莉点点头，把花瓣放在鼻间轻嗅，“佩妮跑的时候骂他是‘搞黑魔法的小怪物’，我还跟着说他差点伤到人……可现在想想，那树枝掉得太奇怪了，不像是他的魔法。”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而且他当时的表情，就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明明委屈得要命，却只会瞪着眼睛说‘不是我’……”
霍丽能感受到她语气里的歉疚，像颗小石子投在湖面，荡开一圈圈不安的涟漪。她正想开口安慰，不远处突然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佩妮坐在长椅上，手里捧着本刺绣图谱，视线却时不时往这边瞟，嘴角抿得紧紧的，显然没完全消气。
“佩妮还在生我的气吗？”莉莉抬头看向姐姐，有点无措，“她那天回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说再也不跟我说话了。”
“她不是生你的气，”霍丽轻声说，“她是气自己没控制好韵力，还被斯内普撞见了。”
那天树枝掉落，其实是佩妮听到她的宝贝妹妹莉莉竟然与酒鬼斯内普家的那个怪儿子愉快的交谈时心绪大乱，体内刚学会的韵力失控所致——她本想暗中用韵力推开斯内普，却误触了头顶的枯枝。事后她又羞又恼，既怕被发现秘密，又气自己在那个“黑袍小怪物”面前出糗。
这个语气……不是莉莉！
斯内普死死攥着篱笆的木条，指节泛白。他看见莉莉对着空气撅了撅嘴：“那也得找机会跟西弗勒斯道歉。他明明没做什么……”
“等你想好怎么说，我帮你去跟他解释？”那个叫“Holly”的人用莉莉的身体提议。
“不要，”莉莉连忙拒绝，“妈妈说不能让别人知道你……”
后面的话越来越轻，斯内普往前凑了凑，却只听见佩妮突然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眼神中带着警告。莉莉转过身，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和佩妮说着什么，手里的水壶轻轻晃动，水珠落在花瓣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斯内普悄然后退，后背抵在冰冷的砖墙上，心跳得像要撞碎肋骨。
真的有另一个人。一个藏在莉莉身体里的、叫“Holly”的存在。
这个发现没有让他觉得恐惧，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释然，甚至……还有点隐秘的兴奋。他就知道莉莉和那些平庸的麻瓜不一样，她的特别，原来不止是魔法天赋。
他没有立刻去找莉莉对质。他像只耐心的蜘蛛，守在网边，等待最合适的时机。
机会在一周后到来。
那天傍晚，莉莉独自去河边捡鹅卵石，斯内普算准时间跟了上去。夕阳把河水染成金红色，莉莉蹲在岸边，手指在水里划着圈，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却迟迟没有凝结成冰——她在尝试用魔法做什么，却不太顺利。
“又在跟水较劲？”斯内普的声音突然响起。
莉莉吓了一跳，手里的鹅卵石掉进水里，溅起细小的水花。她转过身，看见斯内普站在几步外，黑袍的衣角被风吹得轻轻摆动。
“西弗勒斯？”她有些惊讶，随即想起那天的事，脸颊微红，“对不起，上次是我太冲动了。”
斯内普没接话，只是盯着她的眼睛。莉莉的眼睛是明亮的绿色，此刻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明亮。他深吸一口气，抛出那个在心里盘桓了无数次的问题：
“Holly是谁？”
莉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她猛地后退一步，撞到身后的柳树，树枝上的叶子簌簌落下，落在她颤抖的肩膀上。
“你……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发颤，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
“我听见了，”斯内普往前走了一步，黑眸紧紧锁住她，“在你家后院，你跟她说话。那个在你困惑的时候为你解答疑惑、让佩妮也变得不一样的‘Holly’。”
他刻意加重了“不一样”三个字，看着莉莉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里迅速蒙上水汽。
“她是……”莉莉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是我的……”
“影子？”斯内普替她说了出来，语气里带着笃定。
莉莉猛地抬头看他，眼里满是震惊。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河水哗啦啦地流着，像是在催促答案。夕阳渐渐沉下去，天边的红霞褪去，露出清冷的暮色。
“她是我身体里的朋友。”莉莉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像耳语，“从出生起就在了。妈妈说不能告诉别人，会被当成怪物的。”
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手背上，冰凉的。“佩妮知道，爸爸妈妈也知道，但他们都答应保密。西弗勒斯，你……”
斯内普看着她哭红的眼睛，心里那点探究的锐利瞬间软化了。他想起自己藏在心底的魔法秘密，想起被父亲打骂时的孤独，突然就明白了莉莉的恐惧。
他们都是藏着秘密的人。
“我不会告诉别人。”他说，声音比平时低沉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这是我们的秘密。”
莉莉愣住了，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真的？”
“真的。”斯内普点头，黑眸在暮色里显得格外真诚，“但你要告诉我，她是谁。为什么会在你身体里。”
莉莉犹豫了很久，手指反复绞着衣角。霍丽的声音在她意识里轻轻响起：“告诉他吧，莉莉。他值得信任。”
得到霍丽的许可，莉莉吸了吸鼻子，断断续续地讲了起来。她没有说穿越，只说霍丽是“来陪她的影子”，能和她说话，能在她睡着时看书，还会很多厉害的“本事”。
“她教佩妮的那个……叫韵力，”莉莉说，“说佩妮也能学会，就不会再羡慕我的魔法了。”
斯内普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原来佩妮的变化是因为这个，原来那种奇怪的力量来自“Holly”。他想象着有另一个意识和莉莉共享身体，一起看书，一起发呆，一起保守这个惊天的秘密，心里竟生出一丝莫名的羡慕。
“她现在……在吗？”他忍不住问，目光落在莉莉的脸上，仿佛能透过她看到另一个人。
莉莉的眼睛眨了眨，原本带着泪痕的脸上，表情悄然变了。那抹属于莉莉的慌张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温和，连说话的语调都变了，平稳而清晰：
“我在。”
斯内普的心跳漏了一拍。
眼前的人还是莉莉的模样，红发，绿色的眼睛，甚至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是另一个人——一个叫Holly的、藏在影子里的灵魂。
“谢谢你愿意保密，西弗勒斯，我可以这么叫你吧？”霍丽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感激，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莉莉很在乎你。”
斯内普的耳根微微发烫，他别过脸，看向远处的河水：“嗯，我知道。”他默认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也不会让别人伤害她。”
这句话说得很轻，却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霍丽的意识里漾开一圈涟漪。她看着眼前这个还带着稚气的男孩，看着他故作镇定下的认真，突然想起书里那个为了保护莉莉的儿子，甘愿背负一切的黑袍教授。
原来有些守护，从这么早就开始了。
“天黑了，我们该回家了。”霍丽说，语气变回了莉莉的娇俏，“明天老地方见？”
斯内普点点头，看着“莉莉”转身跑回家，红色的头发在暮色里像一团跳动的火焰。他站在河边，直到那团火焰消失在巷口，才转身往蜘蛛尾巷走去。
晚风拂过水面，带着潮湿的气息，斯内普心里有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他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一个关于莉莉，关于Holly，关于两个灵魂共生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会像藤蔓一样，把他和她们紧紧缠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图书馆里，霍丽看着窗外虚拟的星空，轻轻舒了口气。【积分+50（获得关键人物信任）】
她知道，让斯内普知道自己的存在，是一步险棋，但也是必须走的一步。未来的路还很长，多一个人守护，莉莉就多一分安全。
而那个黑袍男孩，会是她们最坚实的后盾。
至少现在，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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