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激烈交锋过后，是骤然降临的寂静。夜风拂过，吹动林木沙沙作响，也吹散了两人因战斗而急促的呼吸。
江微月抬手理了理因动作而微乱的鬓发，目光落在蓝忘机身上。他站姿依旧笔挺，抹额端整，只是月华照亮了他额角细密的汗珠，以及那双浅淡眼眸中尚未完全平复的锐利。方才联手对敌时，他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精准的剑技，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合作愉快，蓝二公子。”她率先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清冷，但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这是对盟友实力的尊重。
蓝忘机闻声，视线转向她，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他天性沉默，不擅言辞，但这简单的动作已表达了同样的意思。他的目光在她平静无波的脸上停留一瞬，随即移开，落在地上的湿痕处。
“此祟……似有蹊跷。”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
江微月眉尖微蹙，也看向那处：“不错。寻常水祟，多依凭本能，惑人溺毙以增其力。此物却目标明确，只掳孩童，且灵智不低，懂得隐匿、试探，甚至……分化攻击。”她回想起水中他脚踝被缠的那一幕。
蓝忘机颔首：“力量亦非寻常。恐非自然生成。”他言简意赅，点出了关键。这等凶戾且有明确目的性的邪祟，背后或许另有隐情，或许是人为炼制，或许是受了什么更强大存在的驱使。
只是，他们如今都还只是初结金丹的少年修士，能力有限，能联手将此祟诛灭，已是不易。更深层次的探查，非他们眼下所能及。
“线索已断。”江微月冷静地陈述事实，“将其消散前残留的几缕戾气收集，交由师长或当地仙门核查，或能有所发现。”这是最稳妥的处理方式。
蓝忘机没有异议，翻手取出一个素白的玉瓶，手法娴熟地将地上那几缕精纯的水行戾气引入瓶中封存。动作间，一派世家子弟的严谨风范。
做完这一切，他收起玉瓶，再次看向江微月。夜色中，少女身形纤细，却站得笔直，眼神清亮而冷静。他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或许是关于之前水下的“权宜之计”，但那话语在唇边转了一圈，终究还是化作了更为正式的一句：
“今日之事，多谢。” 这声道谢，包含了救命之恩，也包含了联手退敌之谊。
江微月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神色不变，只淡淡道：“份内之事，蓝二公子不必挂怀。”
她将一切归结于“份内”——除魔卫道是修士本分，救人于危难亦是。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月已西沉，东方天际隐隐透出一线微光。
“天将破晓，此间事了，我也该继续行程了。” 她出来历练，本就有自己的路途要走。
蓝忘机闻言，亦是微微颔首。他亦有蓝氏的规矩和自己的历练路径。
两人之间，那因共同对敌而短暂紧密的联系，随着威胁的解除，自然而然地松缓下来。他们本就是偶然交汇的两条线，各有方向。
“保重。” 江微月拱手一礼，姿态洒脱利落。
“……保重。” 蓝忘机亦还以一礼，仪态端方。
没有多余的寒暄，亦无约定再见。白衣少年转身，身影很快消失在黎明前最深的夜色里，步履沉稳，渐行渐远。
江微月目送他离去，直到那抹白色彻底融入黑暗，方才收回目光。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那圈纤细的紫电灵索，又望向波光渐起的河面，眼神微凝。
但她并未停留太久，转身，朝着与蓝忘机相反的方向，步履坚定地离去。
晨曦微露，在她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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