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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暴

夏日的鲸

陆星河争取到的折中方案,像一道微光,暂时驱散了两人对未来异地的阴霾。他们开始更加珍惜彼此陪伴的时光,陆星河在忙碌的备考和交换生准备中,总会挤出时间给江软讲题,而江软也努力让自己变得更独立,不让他过多分心。

然而,命运的恶意,总喜欢在人稍稍放松警惕时,露出獠牙。

周六晚上,江软去参加初中同学聚会。她本不想去,但组织者是曾经关系还不错的班长,几番邀请下,她想着露个面就走。

聚会地点在一家KTV的豪华包间。灯光迷离,音乐喧嚣,多年不见的同学互相寒暄,气氛热烈。江软安静地坐在角落,喝着果汁,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她初中时性格内向,除了同桌,和大部分人交集不深。唯一算是“轰动”的事,大概就是她曾默默喜欢过班上的体育委员陈昊三年,这件事不知怎么被传开,成了几乎全班皆知的“秘密”。如今陈昊考去了外地体院,更加高大帅气,是聚会的焦点之一。

“江软,好久不见啊!”一个穿着时髦、妆容精致的女生端着酒杯坐到她身边,是李薇。初中时她就有些小团体主义,和江软关系泛泛。江软隐约记得,苏晴和李薇家里是世交,两人私交甚好。

“好久不见,李薇。”江软礼貌地回应。

李薇热情地和她聊着近况,不时给她递水果、倒饮料。江软不疑有他,加上包间里有些闷热,她喝了不少李薇递过来的果汁和低酒精度的鸡尾酒。

渐渐地,她感到头晕目眩,视线开始模糊,周围的声音变得遥远而嘈杂。

“江软,你没事吧?脸这么红,是不是喝多了?”李薇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扶你去旁边空包间休息一下吧?”

江软想拒绝,但浑身无力,只能任由李薇和另一个女生将她架起来,离开了喧闹的包间。

她最后的意识,停留在被扶进一个黑暗、安静的房间,倒在柔软的沙发上。

不知过了多久,江软被一阵尖锐的争吵声和刺眼的灯光惊醒。

她头痛欲裂,茫然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包间的沙发上,身上盖着一件陌生的男士外套。而包间里,挤满了她初中班的同学,所有人都用震惊、鄙夷、或看好戏的眼神盯着她。

站在她面前的是陈昊,他脸色铁青,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怒气。而李薇,正站在陈昊身边,指着她,声音尖锐:

“陈昊!我就说怎么找不到你人了!原来是被她拉到这里来了!江软,你也太不要脸了吧?初中暗恋人家三年没结果,现在趁聚会喝多了就往人家床上爬?”

“爬床”两个字像惊雷一样炸响在江软耳边,她瞬间清醒了大半,猛地坐起身,才发现自己衣衫虽然凌乱,但还算完整。

“我没有!”她急声辩解,因为惊恐和屈辱,声音都在发抖,“我喝多了,是李薇扶我过来休息的!我根本不知道陈昊在这里!”

“呵,”李薇冷笑一声,“我扶你过来的时候,这房间里根本没人!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又把陈昊叫来的?还是他过来拿东西,你就趁机……?你们看这沙发乱的!而且,陈昊的外套怎么在你身上?”

同学们窃窃私语起来,看向江软的眼神充满了不信任。

“是啊,她初中就喜欢陈昊,追得可紧了。”

“没想到这么豁得出去……”

“人不可貌相啊……”

江软浑身冰凉,如坠冰窟。她看向陈昊,急切地解释:“陈昊,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我醒来就在这里了!”

陈昊看着眼前慌乱失措的女孩,她眼角还带着泪痕,看起来确实无辜。但李薇信誓旦旦,而且……他之前进来拿落下的手机时,确实看到只有江软一个人不省人事地躺在沙发上,他出于好心给她盖了件外套,正准备离开,就被李薇带着一大群人堵在了门口。此刻,看着混乱的现场和同学们的指指点点,连他自己都有些动摇——难道她真的对自己……?

他的沉默,在李薇和众人看来,无异于默认。

“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好说的?”李薇得意地扬起下巴。

孤立无援的绝望感像潮水般将江软淹没。她百口莫辩,眼泪汹涌而出。为什么没有人相信她?她猛地推开人群,冲出了包间,逃离了那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她跑到大街上,夜风冰冷,却吹不散心头的寒意和屈辱。她颤抖着手拿出手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陆星河。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听到他熟悉而沉稳的“喂?”,江软的委屈决堤,泣不成声。

“陆星河……我……我没有……他们都不相信我……”

电话那头的陆星河心里一沉,语气却瞬间冷静下来:“软软,别哭,告诉我你在哪里?发生什么事了?”

江软断断续续、语无伦次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陆星河听完,没有任何质疑,没有任何犹豫,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带着一种能安抚一切慌乱的力量:

“待在原地别动,把定位发给我,我马上到。”

“江软,听着,”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我信你。”

十分钟后,陆星河骑着单车,如同冲破黑夜的骑士,出现在江软面前。

他跳下车,快步走到蹲在路边、哭得浑身发抖的江软面前,脱下自己的外套紧紧裹住她,然后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没事了,我来了。”他轻拍着她的背,声音低沉而温柔,“别怕,有我在。”

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江软所有的恐惧和委屈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角,放声大哭。

等她情绪稍微平复,陆星河才仔细问清了细节——尤其是关于李薇,以及她和苏晴的关系。

他眼神沉静,掠过一丝冷意。他没有立刻去质问或对峙,而是先带着江软去了附近的药店,买了醒酒药和温水,看着她喝下。然后,他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第一个电话,打给那家KTV的经理,以需要查找遗失物品为由,要求调取那个时间段,通往那个包间走廊的监控录像。

第二个电话,打给了周晓雨,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让她立刻联系所有能联系到的、当时在场的、可能保持中立或与江软关系尚可的同学,了解更具体的细节和旁证。

他的冷静、条理和毫不犹豫的信任,像一座坚固的堡垒,将江软牢牢护在身后。她靠在他身边,看着他为自己奔波、筹谋,那颗被冰封的心,一点点回暖。

“陆星河……”她小声唤他。

“嗯?”他低头看她,眼神里的冷意散去,只剩下专注和温柔。

“谢谢你……信我。”

陆星河握住她冰凉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

“傻瓜。”他语气笃定,“你是我认定的女孩。怀疑你,就是怀疑我自己的眼光。”

“可是……如果监控也看不到什么呢?如果大家都还是不信呢?”江软依然不安。

“那又如何?”陆星河看着她,目光深邃而坚定,“全世界都不信你,我也信。真相很重要,但你的心情和清白,更重要。我不会让任何人,用莫须有的罪名伤害你。”

夜风吹起少年的衣角,他的话语却比任何誓言都更沉重。这一刻,江软明白,她拥有的不仅仅是一份初恋的甜蜜,更是一份足以抵御世间所有恶意的、坚实的信任与守护。

风暴或许还未平息,但她的世界,因为他在,已然稳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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