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戴耳机,放赵太阳以前录给他的demo,音量调到刚好盖住心跳。
走到第三圈,一个奶奶递来一把小扇子:
万能女姑娘,天儿热,快给自己扇扇。
他愣了半秒,接过,低声说:
崔十八谢谢。
嗓子压得很轻。
扇面印着“好孕来”,风里一扇,花粉与笑声一起扑到脸上,他突然有点想哭。
之后,他固定每天清晨出门:
先去社区食堂买早餐,老板记得他的习惯,无糖豆浆加上一笼小包子,再绕公园走三圈,遇到遛狗的小姑娘会聊两句:
万能女几个月了?宝宝乖不乖呀?会踢肚子吗?
好心人很多,异样眼光倒是一次也没遇到。
口罩给了他安全,假发给了他柔软,而隆起的腹部给了他被世界温柔以待的资格。
孕七月,崔十八的肚子像扣了一只小脸盆。
夜里翻身要扶着墙,躺下再坐起来,得先喘三口气。
那天晚上,他突然腿抽筋,疼得从床上差点儿滚到地板,冷汗瞬间湿透后背。
他抱着小腿,一边揉一边笑,笑着笑着却开始掉泪。
崔十八赵太阳,要是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他的声音闷在臂弯,哽咽没人听见。
泪濡湿了衣袖,凉丝丝的,也没人关心。
预产期前一周,他打包好待产包:
产妇垫、产褥裤、婴儿连体衣
只针织月亮,被洗得发白,塞进衣物最底层
日记本,最后一页写着:
“如果手术台上挺不过去,请把孩子寄养给老秦,别找Sun,他该继续发光,而不是被拖进阴影。”
进产房那天,台风登陆。
风雨拍在窗上,像千军万马。
他躺在推车上,护士替他绑胎心监护,问:
万能女家属呢?
他指了指自己胸口,笑比哭还难看:
赵太阳在这儿。
无影灯亮起那一刻,他忽然不再害怕,他把所有风浪收进体内,独自把船驶向彼岸。
凌晨三点零六分,台风眼过境,一声啼哭划破雨幕。
医生把襁褓中的小婴儿举到他眼前:
万能男恭喜,手术顺利,是个男孩儿,五斤六两,哭声很响亮。
崔十八眼角滑下一滴泪,落在手术帽边缘,像终于卸下的锚。
他轻声喊:
崔十八曜曜,欢迎来到这个世界。
曜,日月星辰之光。
知曜,即“知晓那道遥远的光”。
把思念藏进星辉,把太阳留给黑夜,只让孩子记得,有人是光,而他被光温柔照过。
北城的雪,下起来没日没夜。
崔十八抱着崔知曜出院那天,雪片大得像撕碎的棉絮,落在襁褓的纱巾上,眨眼化成水珠。
没人撑伞,他一只手托着孩子后脑,一只手拖着折叠婴儿车,在结霜的 taxi 通道站了二十分钟。
等车停稳,他才发觉自己鞋跟滑得发麻,小腿肚在抖,原来冷到极致,是感觉不到冷的。
月子里,他找了保姆。
第一位阿姨姓刘,做了三天,辞工时委婉地说:
万能女小崔啊,你这孩子太省,夜里哭你都不让我抱,我赚这份钱心里不踏实。
第二位年轻些,夜里睡得太沉,澄宝呛奶,崔十八从床上跳下来,把孩子倒拎在臂弯,拍背拍到手掌发麻。
第二天,他把工资结清,哑着嗓子道歉:
崔十八对不起,我还是习惯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