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光灯下,他谈笑风生,眼角的弧度恰到好处,却像有一堵看不见的墙,把所有人的好奇挡在外面。
酒过三巡,有人大着胆子,端着酒杯凑过来,玩笑似地问:
万能男赵先生,您年轻有为,怎么还单着?身边就没个知心人?
他晃了晃杯中的琥珀色液体,声音轻得像自嘲:赵太阳我?早订过婚,只是婚书找不到了。
众人只当玩笑,哈哈大笑,没人看见他仰头饮酒时,喉结滚动得像在吞咽刀片。
夜深人静时,赵太阳的顶层公寓往往只开一盏落地灯,光晕被落地窗反射,空旷得像废弃舞台。
他扯松领带,从冰箱里拿出矿泉水,瓶壁水珠滚落,像那年海城的雨。
手机通讯录里,崔十八的号码依旧躺在黑名单,他点开,又退出,再点开。
指尖悬在“移除”上方,迟迟不敢落下。
怕一移除,就再也找不到理由不去拨通;
更怕拨通之后,对面传来空洞的“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偶尔,赵太阳会在凌晨驱车去创业园。
保安早已换了人,园区门禁森严,他亮出赵氏能源的工牌,一路畅通。
旧办公楼外墙重新刷了漆,楼顶霓虹是赵氏能源的LOGO,红得刺眼。
他站在楼下,仰头看38层,灯全灭,只剩安全出口绿标幽幽亮着,像旧日残魂。
风卷起他的风衣下摆,他点燃一支烟,却不抽,任烟雾在指间缠绕,然后掐灭:
赵太阳哥哥,我回来了,也强大了,可你去了哪里呢?
赵太阳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有想过我吗?
一年后,赵氏能源市值近乎翻倍,福布斯排行榜更新,Sun Zhao的名字赫然在列。
颁奖礼上,他穿黑色戗驳领西装,胸口别着一枚小小银质月亮胸针。
闪光灯如潮,他微笑,唇角弧度精准得像量角器,却在镜头移开的瞬间,眼底黯下来。
记者采访:
万能女赵先生,您如今最想感谢的人是谁?
他垂眸,指腹摩挲胸针,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赵太阳一个把我拉黑的人。
记者没听清,再问,他已抬眼,笑意无懈可击:
赵太阳感谢所有投资人。
深夜回家,电梯里只剩下他自己。
镜面映出西装革履的男人,肩背挺拔,却像背着无形石碑。
他忽然想起十八岁那年,崔十八蹲在仓库门口,给他递冰可乐,说:
崔十八太阳,你慢一点,小心烫手。
如今他学会慢了吗?
没有。
他学会的是把烫手的东西紧紧攥住,哪怕掌心起泡,也不松手。
有时,他会在书房加班到天亮。
窗外天色由墨蓝转鱼肚白,他才惊觉,又是一夜。
崔十八在雪城旧民房的小院里,把最后一盆三角梅搬进屋,耳机里放着新闻直播
“新能源新贵赵太阳今日空降赵氏能源总部,出任总经理……”
屏幕里,男人穿深灰西装,领结挺括,泪痣被闪光灯映得发亮,英俊得近乎锋利。
崔十八指尖一抖,差点把花盆摔了。
四年了,少年早已不是从前温柔和煦的模样,他眉眼被岁月磨成寒刃,连笑都带着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