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阳垂眸,屏幕光映在他瞳孔里,像一粒火星落进深井。
他复制ID,搜索,跳转,手绘月亮剪影,小人儿眼角一颗泪痣,毛线帽压到眉尾。
赵太阳你可以出去了。
赵太阳声音很轻,小郑如蒙大赦,逃也似地离开。
玻璃门合拢的瞬间,赵太阳猛地起身,椅子滑轮在地板上划出刺耳一声。
他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空旷会议室,指尖悬在关注按钮上方,却迟迟不敢落下。
怕一碰就碎,怕碎后再也拼不回去。
最终,他点下关注,又把自己扔进椅背,像耗尽所有力气。
屏幕跳出提示:【关注成功,快去私信吧】
私信框空白,光标一闪一闪,像心跳漏拍。
他打下一行字,又删除,再打下,再删除。
五年了,他第一次连标点符号都小心翼翼。
助理进来送新的文件,只见总经理坐在逆光里,手机屏幕亮得刺眼,而他指背抵着唇,指节无声收紧,像在吞咽一把刀。
赵太阳站在落地窗前,春雨在玻璃上蜿蜒成河。
他点开“灰月亮”主页,想把每一条动态、每一首歌、每一个剪影翻到底,像要把五年空白一次性填满。
凌晨两点,他按下播放,耳机里传出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崔十八我把所有风浪,收进夜里;等天一亮,就捧给你看。
男人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指背遮住眼眶,却遮不住颤抖的呼吸。
良久,他轻声说,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
赵太阳哥哥,崔十八,我找到你了。
赵太阳盯着手机屏幕,指腹悬在私信框上方,心脏还未来得及回落,一条最新动态已跳出:
【灰月亮:四周年啦,谢谢星星们陪我和曜曜一起长大】
配图是一只小手,比着“四”的手势,背景是旧民房的小院,墙头三角梅开得轰轰烈烈。
赵太阳的呼吸猛地一滞,指节无意识收紧,手机壳发出细微“咯吱”。
赵太阳曜曜?
他低声重复,声音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音节都割得喉咙生疼。
他点进主页,把动态一条条往前翻。
孩子从襁褓到学步,从奶声奶气到口齿伶俐,时间被压缩成几十张照片,像一场快进的电影。
而电影的主角,除了崔十八,还有另一个孩子。
不是“别人家的孩子”,不是“粉丝福利”,配图文字写得清清楚楚:“单亲爸爸日常”“曜曜第一次叫爸爸”“曜曜发烧了,爸爸守了一整夜”……
每一句都像钝器,缓慢而坚定地砸在赵太阳心口。
他数得出来,四年,整整四年!
赵太阳瘫坐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背对满城灯火,指背抵着眉心,力道大得像要掐断自己的呼吸。
脑海里,两条时间线并行铺开:
一条是他自己的:伦敦、融资、敲钟、上市,夜夜不眠,只为把名字写上福布斯;
另一条,是崔十八的:旧民房、三角梅、婴儿床、退烧贴,凌晨两点直播哄睡。
两条线,曾在一个节点交汇,又迅速分叉,奔向截然不同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