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在山神庙的破墙上摇曳，映出斑驳陆离的影子。沈昭昭坐在角落的石凳上，手中握着那封信，指尖微微发颤。
老周站在她面前，沉默地望着她。他看着她从地牢里出来后始终平静的脸色一点点褪去，露出难以掩饰的震惊与愤怒。
"所以，"沈昭昭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动了什么，"萧景行早就知道三日后会发生什么？"
老周没有说话。
沈昭昭冷笑一声："你不用回答，我知道了。"她将信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原来我从一开始就是一枚棋子。"
老周终于开口："小姐，将军是想保护你。"
"保护？"沈昭昭抬起头，眼神锐利得像刀，"怎么保护？让我被李承泽关在地牢里三天？还是让我成为祭坛上的祭品？"
老周喉头滚动了一下："将军自有安排。"
"安排？"沈昭昭站起身，脚步踉跄了一下，脚踝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她扶着墙稳住身形，目光却更加坚定，"你们一个个都想着怎么安排我，可谁问过我想做什么？"
老周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愧疚："小姐……"
"我不怪你，"沈昭昭打断他的话，语气缓了一些，"你是忠于萧景行的。可我是沈昭昭，不是谁的棋子。"
她走到桌前，拿起地图仔细看。指尖划过祭坛的位置，又滑向周围的地形："三日后，他们会怎么做？"
老周犹豫片刻，还是开口："将军的意思是，在祭坛开启时设伏，一举歼灭所有敌人。"
沈昭昭嗤笑一声："他们？是指沈婉儿、李承泽，还是连我也算在内？"
老周愣住。
沈昭昭继续说："他们以为我能承受'祂'的力量，所以才要选我做容器。可他们不知道，这股力量我已经能感知到。它在等一个契机。"
老周皱眉："小姐的意思是……"
"我要去祭坛，"沈昭昭的声音坚定，"但不是按他的计划去。"
老周脸色变了："小姐不可贸然行动！将军一定会救你——"
"我不是需要被救的人，"沈昭昭打断他，"我要自己破局。"
她转身面对老周，目光如炬："帮我，但不要告诉萧景行。"
老周沉默良久，最终点头："小姐打算怎么做？"
"我要让他们所有人都以为我还会按照他们的剧本走，"沈昭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直到最后一刻。"
她走到窗边，望向远处黑沉沉的夜空。风从破窗吹进来，撩起她的发丝。她轻声说："这一次，我要做执棋者。"
老周看着她瘦弱却挺直的背影，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敬意。这个从小被他看着长大的姑娘，终于不再是那个只会躲在将军府里的相府嫡女了。
"小姐需要什么帮助？"
沈昭昭转身，目光灼灼："我要知道祭坛里的一切。包括那些人准备了什么仪式，用什么方法唤醒'祂'。"
老周点头："我会想办法混进去。"
"还有，"沈昭昭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我要翠烟的下落。"
老周一惊："小姐怀疑她还活着？"
"她没死，"沈昭昭语气肯定，"她是个聪明人，不会把自己搭进去。她一定在等时机。"
老周看着她，突然觉得这个姑娘比想象中还要可怕。她不仅看清了所有人的心思，甚至已经预判了每个人的下一步。
"我明白了，"老周说，"我会尽快把情报送回来。"
沈昭昭点头，转身走向庙角的阴影处。那里有一张破旧的蒲团，她坐上去，靠在冰冷的石墙上。
"你去吧，我需要休息。"
老周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临走前，他听见沈昭昭轻声说："明天开始，真正的游戏就要开始了。"
山神庙重归寂静，只有烛火在风中摇曳。沈昭昭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萧景行的脸。
她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站在将军府门前，一身戎装，神情冷峻。她说要嫁给他时，他满脸不情愿。后来在祠堂，他说："既然你执意要进将军府，那就别后悔。"
可现在呢？
他是不是也像其他人一样，觉得她只是个可以被利用的工具？
沈昭昭轻轻摸了摸手腕上的伤痕。血已经干涸，但疼痛还在。就像她的心，明明受过那么多伤，却始终没有碎。
她睁开眼，望着跳动的烛光。耳边响起母亲临终前的话："昭昭，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放弃自己。"
"我不会。"她在心里轻声回答，"这一次，我要自己走。"
窗外传来第一声鸡鸣，天快亮了。
沈昭昭站起身，走到供桌前，拿起一支香点燃。她对着模糊的神像拜了一拜，低声说："若真有神明，请让我亲手终结这一切。"
香烟袅袅升起，在破败的山神庙里盘旋。
沈昭昭转身，大步走出庙门。晨雾弥漫，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雾气中。
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属于她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沈昭昭站在破庙门口，晨雾扑面而来。她深吸一口气，冷意顺着喉咙往下走，压住了心头翻涌的情绪。
"小姐。"老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些许迟疑，"翠烟……若真活着，怕是早换了身份。"
沈昭昭没回头，只轻轻“嗯”了一声。她手指摩挲着袖中的匕首，刀刃微凉，提醒她现在不是追忆往事的时候。
"你先去打探祭坛的事。"她转身，看向老周，"至于翠烟——我另有打算。"
老周点头，却仍站着不动。
沈昭昭挑眉："还有事？"
"小姐……"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将军不会坐视不管。您若真要反着来，他那边……"
沈昭昭轻笑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可他不明白，有些事，我必须自己做。"
老周没再说话，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消失在晨雾中。
沈昭昭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许久才收回视线。
她转身走向山神庙后的暗室，推门而入。
屋内光线昏暗，地上铺着几张干草，角落里堆着些衣物和干粮。她走到墙边，轻轻一按，一块砖松动了。她伸手进去，取出一只油纸包着的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短刃，刀柄上缠着红绳。
她记得这把刀。三年前，母亲教她用刀时，亲手为她系上的红绳。
那时母亲说：“刀在手，命就在。无论何时，都不能丢了它。”
她将短刃握在手中，指尖划过刀刃，一丝刺痛传来。
血珠缓缓渗出，在刀面上晕开。
她看着那抹红，眼神渐渐沉静下来。
外面传来脚步声，急促且小心翼翼。
沈昭昭迅速将短刃藏回原处，又将砖块复位，才转身迎向门口。
一个身影闪了进来，是个年轻男子，穿着粗布衣裳，脸上沾着泥，但眼神锐利。
"小姐。"他低声开口，"我打听到点消息。"
沈昭昭示意他坐下。
男子喘了口气，压低声音："昨夜，有人在城西见过一个女子，模样与翠烟极为相似。而且……那人身边，还有个穿黑袍的神秘人。"
沈昭昭神色微变。
"黑袍？"她问。
男子点头："据说是从南边来的，没人见过他真面目。但凡有交易，都是他的人出面。"
沈昭昭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看来，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渐渐亮起的天光。
"告诉他们，我要见那个人。"
男子愣住："小姐，您确定？"
"我确定。"沈昭昭语气平静，"让翠烟知道，我还活着。我想看看，她会不会亲自来。"
男子咬了咬牙，最终点头："好，我这就去安排。"
他刚要出门，沈昭昭忽然又开口："等等。"
男子停下脚步。
"如果她真的来了……"沈昭昭转过身，目光如刀，"我会让她说出一切。"
男子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敬畏，最终深深一揖，转身离去。
山神庙再次恢复寂静。
沈昭昭坐在窗边，望着天色由暗转明。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不同了。
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相府嫡女。
她是沈昭昭。
她的命运，由她自己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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