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的棉花仓库里,新轧好的长绒棉堆成了小山。林渡踩着木梯爬上棉堆顶端,张开手臂时,棉絮像云朵般在她身侧翻涌,阳光从气窗斜射进来,给她周身镀上了层金边。
“小心摔着。”沈砚辞站在梯下,仰头看她的目光里带着无奈的纵容。他手里拿着件样品衣,是用基地第一批棉花织成的面料做的,米白色的衬衫,领口绣着细小的棉枝图案。
林渡从棉堆上跳下来,落在他面前时带起一阵棉絮,呛得他轻咳了两声。“你看这手感!”她抓起一把棉花往他手里塞,“比去年的绒长还多了0.5毫米,做成床品肯定像裹着阳光睡觉。”
沈砚辞捏着棉花的手指顿了顿。棉纤维细腻得像羽毛,蹭过掌心时竟带着点痒意,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在车间见她,她也是这样举着棉花跟他较劲,眼里的光比棉絮还亮。那时他只觉得是技术人员的偏执,现在才懂,那是对“极致”最虔诚的坚持。
“合作的家纺品牌刚发来设计稿,”他把平板递给她,“想用‘双芒’做系列名,图案就用你画的棉田星空。”
林渡点开设计稿时,指尖微微发颤。画稿上,深蓝的夜空下是翻涌的棉田,两颗亮星隔着银河相望,光轨在中途交汇成一束——那是她去年在棉田写生时画的,随手放在了他的车里,没想到他一直收着。
“下周去上海参加家纺展?”沈砚辞看着她眼里的雀跃,补充道,“展位设计成棉田的样子,让参观者能亲手摸一摸咱们的棉花。”
开展那天,“双芒”展位前挤满了人。林渡穿着那件米白衬衫,站在模拟棉田布景里,给参观者讲解长绒棉的特性:“您看这纤维,能拉出这么长的丝,织出来的布怎么洗都不容易起球……”
沈砚辞站在展位角落,看着她被人群围住的样子。有个老太太摸着样品布红了眼眶:“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好的棉花了,跟我小时候家里种的一样,带着太阳的味道。”
他忽然走上前,从展柜里拿出个玻璃瓶,里面装着从奠基时埋下的土壤里长出的第一朵棉桃。“这是我们基地的‘初心’,”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开,“从一粒种子到一朵棉桃,从一缕棉纱到一寸面料,我们花了三年时间,只想证明好棉花是能种出来的,好手艺是能传下去的。”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林渡看着他举起玻璃瓶的样子,忽然想起那晚在棉田,他说“双芒同耀,总不能只亮在车间里”。原来有些光芒,真的能从田埂照进展厅,从两个人的坚持,变成一群人的信仰。
展会结束后,他们在黄浦江边散步。晚风带着水汽吹过来,林渡的衬衫衣角被掀起,露出颈间那枚棉叶项链。沈砚辞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个丝绒盒子:“本来想等基地周年庆再给你的。”
盒子里是枚戒指,戒面是用基地的棉花纤维混合铂金铸造的,细看能看见纤维的纹路,像把一片棉田藏在了金属里。“设计师说,这叫‘棉心’。”他执起她的手,把戒指套进去,“棉花的芯是软的,但韧劲藏在纤维里;就像两个人的心,得靠日子一点点拧成绳,才够结实。”
林渡低头看着戒指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忽然踮脚在他脸颊印下一个吻,带着点棉花的清香。“那我们的绳,肯定是最韧的那种。”
远处的东方明珠亮着璀璨的光,江面上的游船划过一道银痕。沈砚辞揽着她的肩,看着对岸的灯火:“明年,去新疆建个棉花博物馆吧。”
“嗯?”
“把从播种到织布的过程都展示出来,”他的声音浸在晚风里,格外清晰,“让更多人知道,每一寸好面料背后,都有一片棉田在守望,有两束光在同行。”
林渡靠在他怀里,听着江风里混着的远处的喧嚣。她知道,“双芒”的故事还很长,就像那些永远在生长的棉花,一季又一季,把阳光和土地的馈赠,织进更多人的日子里。而她和他,会像守护棉田的星子,始终亮在彼此能看见的地方,把双芒的光,酿成岁月里最绵长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