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像无数根细针，扎得沈清墨脸颊生疼，混杂着铁锈般粘稠的血腥味钻进唇缝，每吞咽一下都带着喉咙被刮擦的刺痛。他拼尽全力想挪动手指，可稍一发力，胸腔就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搅碎重组，下肢更是像灌了铅般沉重，半点知觉也无。
模糊的视线在雨幕中涣散，只能勉强看清眼前扭曲变形的汽车框架，金属断裂的尖锐棱角上挂着暗红的血渍，窗外是被乌云吞噬得只剩一片灰暗的夜空，连半点星光都看不见。
“救...命...”他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微弱的呻吟刚出口，就被倾盆而下的雨声彻底吞没，连一丝涟漪都没激起。
意识像被海水浸泡的纸，一点点变得沉重、模糊。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疯狂翻滚、碰撞——周宇轩在片场递给自己热咖啡时温柔的笑脸，轻声说“清墨，你是我唯一的灵感，没有你我写不出好剧本”；年度颁奖礼上，自己接过影帝奖杯时，那人冲上台紧紧拥抱他，眼眶泛红地说“我就知道你可以”；无数个深夜的剧本围读室里，周宇轩盯着自己的眼神，专注得仿佛盛满了整个星河的深情。
那些曾让他沉溺的温柔，此刻想来却像淬了毒的糖。为什么？他掏心掏肺对待的爱人，会眼睁睁看着他走向死亡？
警笛声由远及近，尖锐却遥远，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怎么也穿不透这令人窒息的死寂。沈清墨忽然感到一阵诡异的轻盈，身体仿佛脱离了沉重的桎梏，慢悠悠地从那个支离破碎的躯体里漂浮起来。他低头，看见自己的身体被卡在变形的驾驶座上，血肉模糊的脸早已没了往日的俊朗，救援人员正费力地撬开车门，当看清他的模样时，纷纷无奈地摇头叹息，低声说着“没救了”。
就在这时，一辆熟悉的黑色保姆车缓缓驶近，稳稳停在不远处的避雨处。车门打开，一把黑色雨伞撑开，走下一对格外惹眼的男女——正是周宇轩，和他那位总是以“干妹妹”自居的白雨柔。
沈清墨的灵魂猛地一震，下意识地想冲过去，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狠狠弹回。他只能悬在半空中，眼睁睁看着那对男女依偎在一起，清晰地听见他们的对话。
白雨柔娇滴滴地挽着周宇轩的胳膊，声音里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宇轩哥，这么大的雨，你还非要亲自过来确认，万一被人看到多不好啊。”
周宇轩撑着伞，将白雨柔护在怀里，俊朗的脸上没有半分往日的温柔，只剩下冰冷的算计和得逞的快意：“当然要确认。沈清墨不死，我怎么名正言顺地接管他的工作室和那些顶级资源？他占着影帝的位置太久了，早该给新人腾地方了。”
“轰——”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沈清墨的灵魂上，让他剧烈震荡起来，几乎要溃散。
白雨柔捂着嘴轻笑，眼神里满是得意：“说起来，这场‘意外’安排得可真妙。刹车失灵，雨天路滑，谁看了都会觉得是纯粹的巧合，根本查不到我们头上。”
“还是你手巧，在他车上做的手脚干净利落。”周宇轩低头在白雨柔额头上印下一个吻，语气亲昵得令人作呕，“等他断了气，我就以未婚夫的身份帮他‘打理’一切。至于他那个多管闲事的兄弟江辰，回头找个机会，随便安个黑料就能让他彻底糊穿地心，收拾起来不难。”
“死无对证嘛。”白雨柔依偎在他怀里，笑得花枝乱颤，“以后宇轩哥你就是娱乐圈的顶流，我就是顶流的女朋友，再也不用看沈清墨那个冰块脸的脸色了。”
愤怒、痛苦、被欺骗的绝望像海啸般席卷而来，将沈清墨的灵魂彻底淹没。他想嘶吼，想质问，想扑过去撕碎那对狗男女虚伪的面具，可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音，身体也穿不透那层无形的壁垒。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相携离去，黑色的保姆车消失在雨幕中，只留下一串冰冷的车尾灯。
若有来世，我定要你们血债血偿，百倍偿还！极致的怨恨像燎原的野火，在意识的废墟中燃烧，成为他消散前最后的执念。
“唔——”
猛地睁开眼，刺目的环形灯光让沈清墨下意识地眯起了眼，视网膜上残留着灯光的残影，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头痛欲裂，却不是车祸那种撕心裂肺的剧痛，而是宿醉后那种沉重的闷痛，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太阳穴里扎着。他动了动手指，没有丝毫阻碍，随即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柔软的化妆椅上，面前是一面明亮的落地镜，镜子周围环绕着一圈补光灯，将他的脸照得纤毫毕现。
镜中映出一张年轻俊美的脸——皮肤白皙细腻，没有半点伤痕，只是因为刚醒过来，脸色过分苍白，唇瓣也没什么血色。那双往日里总是覆着一层冰霜的桃花眼，此刻盛满了震惊与茫然。
这是...三年前的他？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太急带得椅子发出“吱呀”一声响。环顾四周，熟悉的化妆间布局映入眼帘：墙上贴着《心动的信号》综艺海报，桌上散落着化妆品和节目流程表，甚至连他昨天随手放在角落的剧本都还在。他颤抖着拿起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日期清晰地显示着三年前的那个日子——正是他和周宇轩公开恋情后，首次合体参加这档恋爱综艺的录制日。
他重生了？重生回到了一切悲剧尚未发生，甚至是他与周宇轩的“恋情”被全网追捧，被誉为“娱乐圈金童玉子”的时刻？
沈清墨颤抖着手抚摸自己的脸颊，温热的、真实的触感传来，不是冰冷的尸体，也不是虚无的灵魂。他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清晰的痛感瞬间传来，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梦。他是真的回来了。
巨大的震惊过后，更深的茫然和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为什么是这个时候？为什么偏偏重生到他刚刚公开承认与周宇轩恋情的节点？接下来，他要如何面对那个披着温柔面具的人渣？难道要再次配合他上演情深似海的戏码，看着他一步步蚕食自己的资源，最后重蹈前世的覆辙？
恶心感翻涌而上，沈清墨捂着嘴，强忍着才没吐出来。他看着镜中那个曾被誉为“娱乐圈冰山”的自己，此刻却脆弱得像个一戳就碎的玻璃制品。身上价值不菲的高定西装，此刻仿佛成了一道无形的枷锁，将他牢牢捆在这令人窒息的骗局里。
逃不掉吗？难道重生一次，只是让他再经历一遍那场精心策划的噩梦？
“呵...”沈清墨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眼底尽是冰封的绝望。或许，直接从这里跳下去，反而能解脱，不用再面对那些虚伪和背叛。
就在这时，“叩叩叩”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那个他曾无比眷恋、此刻却令他作呕的温柔嗓音：“清墨，准备好了吗？直播快开始了，导演刚才还在问呢。”
是周宇轩。
沈清墨浑身一僵，瞳孔骤然紧缩，脸色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他甚至能想象出门外那人的模样：穿着白色衬衫，嘴角挂着无懈可击的温柔笑容，眼神里盛满了“深情”，可那层温柔之下，藏着的是令人发指的算计和恶毒。
完了。一切都将重演。
无尽的黑暗即将吞噬他最后一丝理智，就在这时，一个欢快得近乎突兀的电子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叮！检测到强烈灵魂执念，符合绑定条件！“全宇宙磕CP系统”为您服务！亲爱的主人，恭喜您获得重生体验卡一张，附赠本系统豪华大礼包！】
沈清墨：“？？？”
他猛地抬头，警惕地看向四周。化妆间里依旧只有他一个人，门窗紧闭，没有任何人的踪迹。
幻听？是因为前世的刺激太大，重生后精神失常了吗？
【哎呀，主人，不是幻听啦！本系统是真实存在的！您可以叫我小磕！简单来说，您需要完成系统发布的磕CP任务，获得积分和奖励，就能改变命运，顺带虐渣打脸，走上人生巅峰！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很有趣？】
沈清墨：“......” 他确定自己是真的疯了，不然怎么会听见这么离谱的声音。磕CP？他现在只想把周宇轩的假面砸烂，让他身败名裂。
【主人别这么消极嘛！看看奖励清单提提神！完成任务可以获得颜值+1、气质+1、演技+1这种基础属性加成，还能解锁顶级剧本试镜机会，比如明年爆火的《深渊》男主角色，甚至还有限量款跑车、海边别墅这些实物奖励！只要磕的CP够甜，奖励拿到手软哦！】
沈清墨深吸一口气，试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就算是幻听，这内容也未免太具体了。他盯着镜中的自己，努力忽略脑海里的声音，可那电子音却不依不饶。
【当然啦，有个小小的副作用需要提前告知主人~】 系统的声音依旧欢快，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就是本系统与您的对话，以及您的实时心声，将会同步直播给全宇宙所有具备灵智的生命体哦！包括但不限于人类、动物、昆虫，还有地府的往生者和外太空的星际友人！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啪嗒”一声，沈清墨手中的粉扑掉在了桌上，滚了几圈停在脚边。
全...宇宙？同步直播...心声？
饶是他身为影帝，见惯了娱乐圈的大风大浪，此刻也彻底懵了。这比他重生的事实更让人难以接受，简直是公开处刑！
【好啦好啦，新手任务马上发布！请主人在接下来的综艺直播中，成功磕到一对CP（不限对象，只要够甜就行）！时限：24小时！完成奖励：颜值微调+1！失败惩罚：无（这是新手福利哦）！加油主人，我看好你！】
系统的声音消失了，化妆间里再次恢复寂静。只有门外周宇轩再次响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催促的敲门声：“清墨？你还好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清墨看着镜中那个眼神从绝望变成一片空白的自己，第一次对“重生”这件事，产生了极其复杂的情绪。这到底是一场救赎，还是一场更加离谱的社死灾难？
与此同时，化妆间外的走廊里，周宇轩微微蹙着眉，转头对身边的工作人员露出一个无奈又宠溺的笑容：“清墨可能是第一次上恋爱综艺，有点紧张，我再等等他。”
〖啊啊啊周周也太温柔了吧！对清墨宝简直宠上天！〗
〖夫夫俩感情真好啊，公开这么久还是这么黏糊！〗
〖高冷影帝和小太阳编剧，这对我能磕一辈子！锁死！钥匙我吞了！〗
演播厅内，刚刚到场、正和主持人寒暄的顶流陆北辰，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阳光帅气的脸上闪过一丝极致的错愕。他刚才好像...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一会儿是机械的电子音，一会儿是清晰的男声，在说什么“系统”“磕CP”“全宇宙直播”？是幻听吗？他下意识地看向那扇紧闭的化妆间门，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某个普通居民楼的客厅里，正在看直播预热的高中生林晓晓疑惑地眨眨眼，拉了拉身边妈妈的胳膊：“妈，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好像在说什么系统和磕CP。”
“看电视就好好看，别胡思乱想，哪来什么怪声。”她妈妈头也不抬地刷着手机，注意力全在购物软件上。
城郊的动物园里，一只窝在角落里打盹的老虎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耳朵动了动，似乎听到了什么嘈杂的声音，不过很快又耷拉下眼皮，继续睡大觉。
千里之外的医院病房里，刚做完手术的老人正躺着休息，忽然皱起眉头，对着身边的护工嘟囔：“我怎么听见有人在说...重生？还全宇宙直播？这是什么新戏码？”
电视台的导播间里，工作人员们正调试着设备，其中一个年轻的导播突然挠了挠头，疑惑地问身边的同事：“你刚才有没有听到奇怪的电子音？好像是从沈清墨的化妆间那边传过来的？”
“没有啊，你是不是太累出现幻听了？赶紧调试设备，马上要直播了。”同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当回事。
地府，阎罗殿旁边的棋牌室里，正在摸牌的沈家曾祖父沈老爷子手一抖，手里的牌掉了两张在桌上，其中一张正好是发财。他皱着眉头，不满地嘟囔：“哪个龟孙在吵吵？又是系统又是CP的，吵得老子牌都摸不稳了...嗯？这声音...怎么有点像我家那个曾孙清墨？”
旁边的判官推了推眼镜，打趣道：“沈老爷子，您这是想曾孙想糊涂了吧？阳间的声音哪能传到地府来。”
沈老爷子摸了摸胡子，眼神里满是疑惑：“不对，这声音真的像...难道那小子出什么事了？”
而此刻，化妆间内，沈清墨的心声正不受控制地在全宇宙直播着——
【疯了，绝对是疯了。重生就算了，还来个磕CP系统？磕CP能报仇吗？能让周宇轩和白雨柔付出代价吗？还有那个全宇宙直播是什么鬼？社死也不是这么社死的吧！】
正在密切关注直播的周宇轩粉丝瞬间炸了锅——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好像是清墨宝的声音？〗
〖他说什么？周周和白雨柔？这是怎么回事啊？〗
〖是不是我听错了？清墨宝怎么会提到白雨柔？〗
〖别瞎说，肯定是直播设备出问题了！周周和清墨感情那么好！〗
演播厅里，陆北辰端着水杯的手顿住了，刚才那个声音...确实是沈清墨的！而且内容不对劲，提到了周宇轩和白雨柔？他不动声色地看向周宇轩的方向，眼底多了几分探究。
周宇轩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下意识地朝化妆间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莫名升起一股不安。刚才那声音...是沈清墨吗？他怎么会这么想？
化妆间内，沈清墨还在和自己的理智做斗争，脑海里的系统却突然冒了出来——
【主人！您的心声被听到啦！现在全宇宙都在好奇您和周宇轩的关系呢！赶紧完成任务，虐渣打脸走起呀！】
沈清墨：“......” 他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门外，周宇轩的敲门声再次响起，语气里多了几分急切：“清墨，真的要开始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沈清墨深吸一口气，缓缓站直身体。镜中的少年虽然脸色苍白，眼底却燃起了一丝微弱的火苗。不管是救赎还是灾难，既然重活一次，他就绝不会再任人宰割。周宇轩，白雨柔，你们欠我的，这一世，我定要你们一一偿还！
他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走到门边，握住了门把手。
直播，即将开始。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带着全员“听力”挂，朝着完全未知的方向，疯狂地转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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