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郊区的风里面还裹着露水的凉意，矿洞门口已经停了三辆蓝色工程车。鲁明远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正蹲在地上来回翻看着设计图，嘴里还叼着半根没啃完的油条，那是余砚早上顺路带给他的。
“我说鲁工，这地方也太偏了吧！” 工头李哥从车上跳下来，搓了搓手，目光扫过矿洞门口的铁丝网，“你的这位老板到底要存啥？搞得这么神秘，害得我们天不亮就往这跑。”
鲁明远赶紧把半根油条咽进肚子里，伸手拍了拍图纸上的仓储区。
“李哥，我跟你说实话吧，这老板是做明清家具和古画生意的，城里的仓库上个月遭了贼，丢了两件紫檀木家具，可他给心疼坏了。选这儿就是图偏，没人来捣乱，而且矿洞是花岗岩的，防潮又防盗，比银行金库还结实。” 他特意指了指旁边堆着的钢材，“你看这Q235钢板，厚度12毫米，就是为了防有人撬门。老板说要是那些藏品这次再丢了，可就真的找不回来了。”
李哥摸了摸钢板，眉头还是没松：“可这架子搭得也太密了，普通仓储哪用得着每平米承重五百公斤。还有那十几块超大型的防弹玻璃，装在门口就跟堡垒似的。”
旁边一个年轻工人也凑过来：“是啊鲁工，我昨天帮着卸钢材，听见你们说要装恒温恒湿系统，存古画古董什么的，用得着这么大阵仗吗？”
鲁明远心里咯噔一下，刚要开口，就看见谢禾从余砚的小破车上跳了下来，手里抱着个蓝色文件夹。眼见鲁明远这边情况不太对，这位姐踩着运动鞋，快步冲了过来。
“李哥是吧？我姓谢，是老板雇的物资管理员。您别误会，这些都是老板特意交代的。” 她翻开文件夹，拿出几张打印纸，“您看，这是上个月仓库被盗的报警记录，还有藏品鉴定报告，那两件紫檀家具值两百多万呢。” 她又翻到另一页，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参数，“古画最怕湿度变化，老板特意找机构算过，湿度得控制在55%到65%之间，温度不能超过25度，不然画纸会脆裂。所以说这恒温恒湿系统不是浪费，是真得用才行。”
李哥很是狐疑地接过文件夹翻了两翻，看到报警记录上的公章，还有鉴定报告里的红印，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确实得小心。行，我们这就开工，先搭第一层的钢架。”
谢禾笑着把文件夹收起来，然后冲鲁明远递了个 “搞定” 的眼神。鲁明远松了口气，偷偷抹了把汗。刚才差点没圆过去。要说还是谢禾细心，连相关的报警记录都准备好了。
这时，一辆银灰色面包车拐进石子路，车身上还贴着“家电维修”的贴纸。老周从驾驶座下来，手里很随意地拎着个黑色双肩包，看到沈知意就用力挥了挥手。
“老沈，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路上绕了一大圈，总算是把预警终端给带来了。”
“什么呀，一点都不晚，我们这边也是刚跟工人们把话说清楚，” 沈知意走过去，帮他拎过背包，“余砚在里面正煮着咖啡，你去歇会儿。”
不过老周没动，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平板电脑，点开一个表格，接着把沈知意拉到了一边。
“得了，就先不说歇的事了。我昨晚整理了红雾的后续数据，发现有个问题。红雾里的毒素会溶解在水里，市政供水说不定很快就不能用了。” 老周指着表格里的一行数据，“你之前已经订了三个大冷库和饮用水，但这是不够的，还得加订净水器，最好是能过滤重金属和微生物的。除此之外还得再囤点瓶装矿泉水，至少够六个人喝一年的。”
余砚刚好端着个搪瓷杯出来，听到这话停下脚步，怀疑地问：“净水器？那玩意儿占地方不？我厨房的操作台还没留位置呢。”
“放心吧，占不了多大地方。” 老周抬头看着余砚，“我找朋友问过了，有便携式的，比你那台咖啡机还小，直接接在水龙头上就能用。另外就是这药品也得加，特别是抗生素和外伤药。红雾会让伤口愈合变慢，万一有人受伤，没药就麻烦了。”
沈知意掏出手机备忘录，一边记一边问：“净水器和药品找谁订？你有渠道吗？”
“我认识个做医疗设备的，能拿到批发价，药品也是正规渠道的，” 老周把平板电脑揣回兜里，“我等会儿就联系，让他尽快送到。对了，还有种子。蔬菜种子得囤点，你不是说矿洞里面还有几块空地吗？正好，把它改造成小菜园，以后新鲜蔬菜不用愁。”
余砚眼睛一亮：“蔬菜种子？那我能种点小番茄和香菜不？做川菜少了香菜没灵魂。”
“种啥都行！” 老周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我让朋友多寄几种，你到时候自己选。”
说话间，远处传来货车的鸣笛声，三辆印着“粮油配送”的大卡车慢慢开过来。谢禾立刻掏出文件夹，快步迎上去：“王师傅，货都齐了吗？大米、面粉、糯米，还有冷冻肉。”
司机王师傅跳下来，递过一张送货单：“齐了齐了，八千斤大米，三千斤面粉，五千斤糯米，都在第一辆车上。冷冻肉和海鲜在第二辆，特意给你加了三百斤冻虾仁。老板说送你们的。第三辆是收纳架和密封桶，按你说的型号订的。”
谢禾接过送货单，对照着文件夹里的清单核对：“得了，大米要卸在A1区，离通风口近，记得铺防潮垫，垫高一拳的距离，别让地面返潮。面粉用密封桶装，每桶五十斤，贴白色标签，写清楚重量。糯米单独放A1区最里面，跟面粉隔开半米，防止串味。” 她又转向跟过来的工人，“麻烦师傅们卸的时候轻点儿，密封桶别摔，里面的面粉撒了不好收拾。”
工人刚要把大米吨袋往地上放，谢禾赶紧喊：“等一下，防潮垫还没铺呢！小鲁，你昨天让工人准备的防潮垫放哪了？”
鲁明远赶紧跑进去，没过两分钟，领着两个工人扛着几卷黑色防潮垫出来。
“来了来了，按你说的，厚度两厘米的，防水性没问题。”
谢禾蹲下来，看着工人把防潮垫铺平整，还伸手摸了摸边缘，说：“这里得再拉展点才行，别留褶皱，不然潮气会从缝里渗进去。” 等铺好，她才点头，“可以卸了，吨袋之间留十厘米的缝，方便通风。”
余砚凑过来看热闹，指着第二辆车上的冷冻肉，说：“谢禾，我的三百斤冻虾仁放哪？可别跟猪肉放一块，串了味就做不了龙井虾仁了。”
“记着呢，忘不了的，B2区的冷冻柜给你留了一层。” 谢禾翻了翻清单，“虾仁单独装在保鲜盒里，贴红色标签，写‘海鲜类 - 虾仁’，你到时候好找。对了，你的调料架B3区，高度一米五，每层都加了小抽屉。你可以把花椒、辣椒分开放，抽屉上贴标签，别到时候找不着。”
余砚踮着脚往矿洞里看，看样子还是有点不放心。
“抽屉够大不？我那罐四川辣椒面可是十斤装的。”
“够大，每个抽屉能装十五斤。” 谢禾白了他一眼，“你要是再跟我抢空间，我就把你咖啡豆挪到储物间最顶层，让你够不着。”
沈知意走过来打圆场：“行了，都别吵了。余砚的咖啡豆放厨房旁边的小储物间，调料架按谢禾说的来，不够再加层板。”
余砚立刻笑了：“还是阿意懂我！等安全屋建好，我天天给你做回锅肉。”
老周在旁边插了句：“回锅肉先别急，我刚才跟王师傅聊了，他说最近粮油价格要涨，要不要再补订点？比如食用油，你之前订了五百斤，我觉得不够，至少得再加五百斤。别忘了，末世里油可比米还金贵。”
沈知意立刻看向谢禾：“食用油能放多久？仓库里还有地方吗？”
“密封好的话，能放一年多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谢禾翻开收纳清单，指了指A2区的一个角落，“那里还能放二十桶，每桶五十斤，刚好一千斤，够我们用两年的。”
“行，那再订五百斤，” 沈知意掏出手机给王师傅发消息，“让他明天一起送过来。”
上午的时间过得飞快，等把粮食和冷冻肉卸完，已经快十二点了。余砚在矿洞外面支了个小炉子，煮了一大锅番茄鸡蛋面，还卧了荷包蛋。大家围坐在石头上吃面，李哥也凑过来尝了一口：“余小哥这手艺可以啊，比我家老婆子煮得还香。”
余砚笑得眼睛都眯了：“李哥要是喜欢，下次我给你们煮红烧肉，就是得等我调料到了。”
阿武蹲在旁边，一边吃面一边跟工人聊天：“哥几个平时都在哪个工地上干活？这附近有没有看到过陌生人？”
一个工人咽下嘴里的面：“我们平时都在城里干活，这郊区来得少。不过刚才卸钢材的时候，好像看到远处树林里有个人影，还以为是打野兔的，所以就没在意。”
阿武皱了皱眉：“什么样的人影？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没看清，太远了，就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轮廓，” 工人想了想，“手里好像拿着个东西，像相机又像望远镜。”
阿武没再追问下去，默默把这事记在心里。等吃完面，他拉着沈知意走到一边，压低声音说：“沈哥，刚才工人说看到树林里有人影，还拿着像望远镜的东西。你说，会不会是研究所的人？”
沈知意脸色变了变，沉声答：“不好说，过会儿你巡逻的时候多留意点。特别是矿洞周围的树林，别让陌生人靠近。”
“我知道了。” 阿武点点头，“我等会儿去树林里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下午的施工主要是安装收纳架和超大型的防弹玻璃。谢禾站在A1区，手里拿着一个卷尺，时不时量一下收纳架的间距：“这个架子歪了三毫米，往左挪一点。不然跟旁边的架子对不上，看着别扭。”
工人无奈地叹口气，跟着她的指挥调整：“姑娘，你这眼睛比水平仪还准，三毫米都能看出来。”
“不是我眼睛准，是差一点都不行，” 谢禾蹲下来，把密封桶往架子上摆，说：“你看，要是架子歪了，密封桶放上去会晃，万一地震或者有人碰倒，那些藏品不就得碎了。”
鲁明远手里拿着密封胶枪，在旁边边装防弹玻璃边说：“谢禾说得对，这玻璃得嵌进钢框架里，四周的密封胶要打均匀，不能留缝隙。不然下雨会漏水，把藏品泡了就麻烦了。”
老周帮着调试预警终端，屏幕上跳出来一行行数据。老周刷了几眼，跟着压低声音说：“红雾今天上午在二环外又扩散了一点，浓度比昨天高了0.2%，官方还是没动静，估计在压消息。” 他把终端放在监控室的桌子上，“这玩意儿能24小时预警，红雾浓度一超标就会报警。还能接收附近的异常信号，要是有无人机或者对讲机靠近，也能检测到。”
沈知意凑过来看屏幕：“能检测到多少范围的信号？”
“半径一公里，” 老周指着屏幕上的范围圈，“足够了，矿洞周围一公里都是树林，有人靠近能提前知道。”
傍晚六点，工人们收工准备回去，李哥跑过来跟鲁明远对接。
“鲁工，今天的活差不多了。第一层的收纳架搭完了，防弹玻璃也装了一半。明天我们早点来，争取把第二层的隔墙也弄好。”
“谢啦哥，辛苦兄弟们了。” 鲁明远递给他一条烟，“明天不用太早，七点来就行，让兄弟们多歇会儿。”
等工程车开走，阿武从树林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个烟头，脸色有点严肃。
“沈哥，我在树林里发现了这个，不是我们工人抽的牌子，而且烟头旁边还有几个脚印。”
沈知意接过烟头看了看，是个没见过的外国牌子：“还有别的痕迹吗？”
“没了，不过我在树上看到一个小红点，像是有人用望远镜瞄过的痕迹。” 阿武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杨树，“就在那棵树的树干上，有个很小的凹痕。”
老周走过来，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看样子是有人在盯着我们，说不定是研究所的人，也可能是其他知道红雾消息的秘密组织。”
“那怎么办？要不要加强警戒？”余砚靠在矿洞门口，手里还拿着个装咖啡豆的罐子，“要不，我把厨房的刀都拿出来？”
“不用慌。” 沈知意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阿武，你今晚守在监控室，盯着预警终端，有异常立刻通知我们。老周，你明天再催一下物资，让他们尽快送到。小鲁，明天施工的时候让工人多留意周围，有陌生人靠近就说在搞文物保护，别让他们靠近矿洞。”
“好！” 几人异口同声地答应。
天慢慢黑下来，矿洞里的灯亮了起来。谢禾还在忙着整理收纳清单，余砚帮她把密封桶上的标签贴好。鲁明远在修改明天的施工计划，老周在调试监控设备，阿武守在监控室里盯着屏幕。沈知意站在矿洞门口，抬头看向夜空。那丝淡红色的雾，比昨晚又浓了一点，像一层薄纱，轻轻罩在远处的树林上。
其实沈知意很清楚地知道，暗处的那个影子应该已经盯上他们了。接下来的日子，不仅要跟时间赛跑，还要提防着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但看着矿洞里忙碌的伙伴，他心里又踏实了不少。有他们在，就算有再多困难，也能一起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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