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郊区的天还裹在墨色里，矿洞门口的石子路就已经被三辆车压出了浅痕 。沈知意的 SUV 后备箱敞着，连后座上都摞满了大大小小各种纸箱。余砚的小破车后窗被行李顶得半开，露出半截砂锅的把手。老周那辆贴 “家电维修” 的面包车更夸张，车斗用篷布盖着，边角往下坠，一看就装得实打实。
“看这架势，大家应该都把家给搬空了。” 沈知意掀开车尾厢的一个纸箱，里面除了叠得整齐的户外冲锋衣、防水登山靴，还有三台备用笔记本电脑、五个装满数据硬盘的防水盒，甚至连床头柜上那盏应急灯都带来了。“阿武，你去后门盯着，工人估计七点多就回来了，咱们得在他们来之前把东西归置好。”
阿武拎着两个半人高的战术背包跑过来，包侧兜插着强光手电筒、多功能工兵铲，拉链缝里还露着半截急救包的绿色带子。
“这趟收拾，可真累死我了。除了一大堆个人衣物，我还专门带了四套战术裤、三件防刺背心，还有三双钢头靴。巡逻踩石头不怕硌，我把家里急救箱里的碘伏、纱布全拿了，连我老妈当年留下的平安符都塞最里面了。”
此刻的余砚，正跟个大麻袋较劲。袋子口露着一袋咖啡豆、半本川菜食谱，还有一个印着 “招财猫” 的陶瓷碗。
“阿意，快来搭把手。这里面有我攒的十套纯棉衬衫、八件加绒外套，还有我爸留下的那套铸铁锅。炖肉、炒菜、熬汤全齐了，底下还压着三双棉拖鞋，天冷了能换。对了对了，我把咖啡馆的那套磨豆机也拆了带来，这样就算是坏了一台，还有备用的。”
谢禾蹲在地上，面前摆着四个大型收纳箱。第一个装各种衣物，鞋子之类的日常用品，第二个塞满迷你标签机、折叠卷尺、便携电子秤；第三个是她攒的二十多卷不同规格的胶带，第四个居然是一整箱没拆封的保鲜袋。
“我把家里能装东西的全带来了，保鲜袋能分装干货，胶带能补收纳箱，连我那本记满收纳技巧的笔记本都带来了，以后整理物资全靠它。”
鲁明远和老周抬着个铁皮柜过来，柜子里叮当作响：“这里面是我的全套工具，电路钳、激光扫平仪、万用表，还有三十多张画废的图纸，说不定以后能改改再用。顶上那层放的是我的劳保鞋、耐磨工作服，还有三顶安全帽，装恒温系统得爬高，多备两顶没坏处。”
老周放下铁皮柜，又从面包车里拎出一个超大的帆布包：“除了衣服裤子鞋子袜子，我把所有的情报资料、备用对讲机，还有个二手短波电台都带来了。电台能收远距离信号，红雾来了断网也能联系。对了，我还带了三箱压缩饼干，昨天从家里翻出来的，保质期还有半年。”
几个人围着矿洞门口的行李堆，光是分类就花了他们将近半个小时。沈知意的电子设备得放最里面，因为怕受潮。阿武的战术装备靠监控室，方便随时去拿。余砚的锅碗瓢盆就得往厨房挪了。谢禾的收纳工具摆B3区，鲁明远的工具柜靠电路箱，老周的电台放监控室角落。正搬着，鲁明远突然拍了下手。
“忘了跟你们说，昨天下午把第二层的卧室隔墙全弄好了，三间卧室，每间都有窗户，通风没问题，就是床还没装好。不过也没事，起码现在就能把东西搬进去。”
“真的？” 余砚眼睛一亮，扛起装咖啡豆的麻袋就往矿洞跑，“我要最里面那间，离厨房近，煮咖啡方便！”
谢禾也拎着收纳箱跟上：“我要靠监控室那间，方便盯物资。”
沈知意看着大家往卧室搬行李，笑着跟鲁明远说：“还是你效率高，本来以为卧室得等明天，没想到今天就能用。”
“昨天让工人加了把油，把隔墙的石膏板全钉好了，” 鲁明远擦了擦汗，“等会儿工人来了，咱们先装恒温系统的管道，然后安装床架，最后调试电路，这样今天就能把第二层弄完。明天再装恒温主机、贴瓷砖，顶多再一到两天，安全屋就能彻底完工。”
说话间，东边路上传来工程车的灯光。阿武跑回来说工人到了，众人赶紧把门口剩下的行李搬进矿洞。鲁明远拿着图纸站在门口，等工头李哥的车停稳，迎上去笑道：“李哥，今天咱们分工干，效率能快一倍。”
李哥跳下车，揉了揉眼睛：“鲁工咋安排？”
“你让小张带两个人装恒温管道，从水源口往A1区铺。我标了路线，顺着墙角走，别挡着过道。老王带两个人装卧室床架，我准备了预制板，直接拼就行。剩下的人跟我弄第三层的框架，用昨天剩下的钢材，省得再拉新料。” 鲁明远掏出图纸，指着上面的标记，说：“管道接口我提前磨好了，直接拧就行。床架预制板上有卡槽，对准了一扣就稳，不用拧螺丝。这样下来，今天能把管道、床架、塔框架全弄完。”
李哥凑过来看图纸，越看越点头：“鲁工你这安排绝了！以前装管道跟装床架总打架，现在分工干，互不耽误。行，就按你说的来！”
工人很快分成三组，小张带两人扛着管道往水源口走。老王抱着预制板往第二层跑，剩下的则跟着李哥搬钢材。鲁明远没闲着，一会儿去看管道坡度，用激光扫平仪照了照，说：“左边再高两毫米，不然水排不出去，容易堵。” 一会儿去帮老王拼床架，指着卡槽说：“对准了再扣，别硬掰，掰弯了就装不上了。”
沈知意靠在矿洞门口，看着工人有条不紊地干活，跟旁边的阿武说：“鲁明远这手艺，真没白请他。按这速度，估计明天或者后天还真就能完工。”
阿武点点头，手里攥着工兵铲：“我刚才巡逻，看见矿洞后面的陷阱没被动过。铁丝网下面的尖刺也好好的，就是树林里的脚印多了几个，好像有人往这边瞟过。”
“再盯紧点。” 沈知意掏出手机，“老周去黑市了，估计中午回来，等他回来咱们再商量。”
这边的施工可谓热火朝天，谢禾那边也已经在A1区整理物资了。她把昨天到的食用油按桶贴标签，旁边放个小本子，用来记录食用油的保质期。正写着，就看到余砚凑过来，手里拎着一个装满咖啡豆的玻璃罐。
“谢禾，能不能给我再留个储物格？我这罐蓝山还没地方放呢，还有我那八罐不同产地的豆，总不能堆地上吧？”
谢禾白了他一眼，指着B3区最上面一层：“那层给你留着，够放十罐豆，不过你得按产地贴标签，别到时候找不着。还有，不准往里面塞别的，我看见你往咖啡豆罐里塞过糖块，再塞我就把你糖块扔了。”
余砚赶紧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我肯定贴标签，不塞糖块！” 说着就抱着玻璃罐往B3 区跑，生怕谢禾变卦。
中午十二点，太阳升到头顶，矿洞门口飘起饭菜香。余砚在临时灶台煮了面条，还煎了十个荷包蛋，分发给工人。刚吃完，老周就推着三个超级大的纸箱子回来了，整个人都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见此情景，沈知意他们几个相互交换了个眼色，起身把老周拉进了矿洞。
“我去，这一趟的收获可够大的。马三那小子真靠谱，给我找了不少好东西。”老周边说边打开第一个纸箱，“这里面是五百包压缩饼干，保质期还有一年多。马三说仓库老板跑路，所以便宜卖我，才一块五一包。第二个箱子里是三百罐罐头，有鱼罐头、肉罐头，还有二十罐水果罐头。虽然有几罐过期了，但马三说密封没坏，能吃。”
“还有这个！” 老周打开第三个纸箱子，里面装着几盒抗生素、一捆纱布，还有个小布袋。“这里面是土豆和红薯种子，各五斤。马三说郊区有个农户要搬家，我用两条烟换的。对了，我又找着一台二手柴油发电机，八成新，马三说能带动三个冰箱，明天就能拉过来，咱们多备一台，不怕停电。”
谢禾眼睛一亮：“发电机？太好了！之前那台要是坏了，还有备用的。土豆红薯种子也刚好，我昨天看第二层的空地不少，能种十几棵，以后能吃新鲜的。”
鲁明远也凑过来看：“发电机放哪？我看第三层防御塔下面有块空地，能放下，还能挡雨。”
“就放那，” 沈知意点点头，“老周，你这趟没白去，这些东西够咱们用一阵了。对了，马三没说研究所的事？”
“说了。” 老周收起笑容，“他说研究所最近表面看着平静，其实内部忙得要死，就是不知道他们具体在忙些什么。另外就是，最近城里的粮油店都在拼命囤货，价格涨了两成，幸好咱们订得早。”
沈知意皱了皱眉：“价格涨得这么快？看来红雾的事真快压不住了。下午我跟余砚还有阿武去交易咖啡店，你们在这边盯紧点，特别是施工的工人，别让他们看出不对劲。”
下午一点半，沈知意开着 SUV，载着余砚和阿武往市区走。余砚坐在副驾，手里攥着房产证和转让合同，紧张得直搓手。
“阿意，你说买家会不会一次性付全款？我昨天看合同，没写要是她违约怎么办。”
“放心，老周拟的合同里有违约金条款，只是你没看见，” 沈知意拍了拍他的手，“阿武会在周围盯着，会随时给我们通报情况。”
阿武坐在后座，手里拿着个棒球帽，帽檐压得低：“二位放一百个心，我等会儿在咖啡馆对面的奶茶店坐着。你们进去后，我会记着进出的人，要是有可疑的，我会给你发消息。对了，我刚才看后视镜，没发现有人跟踪，应该安全。”
两点十分，车到时代广场。此时的广场比早上还热闹。跳广场舞的大妈占了半块地，孩子们追着跑，卖气球的大爷推着车喊。阿武先下车，往奶茶店走，临走前给沈知意使了个眼色，意思是 “周围没异常”。
沈知意和余砚往“转角咖啡馆”走，推开门，风铃叮当地响了起来。里面人不多，靠窗的位置坐着个女人。就见她微胖身材，烫着波浪卷，穿件红色羽绒服，脖子上挂着条粗金项链，手里攥着个 LV包，包带都快被她捏变形了，正是那个叫贾素娟的买家。
看见沈知意和余砚，贾素娟立刻站起来，脸上堆着笑，眼角的细纹挤在一起，声音却有点发紧：“是余老板吧？我是贾素娟。” 说着就伸手想跟余砚握手，余砚愣了一下，随即伸手碰了碰，只觉得她的手又凉又硬，指节上还有层薄茧，不像是养尊处优的老板。
沈知意站在旁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这个女人。贾素娟的羽绒服袖口沾了点泥土，不像刚从家里出来；LV 包的边角磨得发白，金属扣都氧化了，有点像是高仿的；她的眼睛总往门口瞟，每次瞟完，手指就会无意识地搓包带，一看就是在等什么人。
“贾老板你好！” 沈知意开口，声音平稳，“合同我们带来了，你的身份证和转账凭证呢？我们得确认钱到账了，才能签字。”
贾素娟这才收回目光，从包里掏出个身份证，又点开手机银行界面，递过来：“都在这呢，你看，我十分钟前刚把那笔款子转过去了，一共八十万，一分不少。”
沈知意接过身份证，看上面的照片和贾素娟本人一致。他随手把身份证递给余砚，冲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 “查一下到账记录”。
余砚赶紧掏出手机，点开手机银行，刷新了好几次，界面上却只有昨天的转账记录，没有八十万的到账提示。
“贾老板，没到账啊？是不是你转错账户了？我再报一遍我的卡号，你核对下？”
贾素娟的笑容僵了一下，赶紧拿过手机，连着划了几下，皱起眉：“不可能啊，我明明是按你给的卡号转的。是不是银行延迟了？我上次转钱，隔了两个小时才到账。你们再等等，说不定过会儿就来了。” 她说着，眼睛又往门口瞟了一眼，这次还顺带看了眼手表，像是在赶时间。
沈知意看着她的反应，心里已经有了数。这交易肯定有问题。他掏出手机，给阿武发了条消息：“留意门口，对方有点不对劲，可能在等帮手。” 然后抬头看向贾素娟，脸上没什么表情：“没关系，我们可以等。反正我们也不急，等钱到账了，再签字也不迟。”
贾素娟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手指搓包带的速度更快了。咖啡馆里的音乐轻轻响着，却没人觉得轻松。余砚攥着手机，手心全是汗；沈知意则是全心全意地盯着贾素娟的一举一动。
而窗外的奶茶店里，阿武已经放下了奶茶杯，手悄悄摸向了腰后的电击棍。因为他注意到街角停了一辆黑色轿车，车里面坐着两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此刻正鬼鬼祟祟地往咖啡馆里瞟个不停。
沈知意和余砚交换了一个眼色，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警惕。这场交易，恐怕没那么容易结束。而矿洞那边，鲁明远正带着工人装完最后一段恒温管道，老周在调试短波电台，谢禾在给新到的罐头贴标签，他们还不知道，时代广场的这家咖啡馆里，一场潜在的危机正在慢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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