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安全屋里的众人已经进入到了梦乡中。而在几十公里外的市中心，生物研究所顶层的那间会议室里，却亮得如同白昼一般。
冷白色的 LED 灯照在光滑的大理石桌面上，映得七个坐在桌旁的人影格外阴沉。会议室的墙是特制的隔音材质，连通风口都装着电磁屏蔽网。桌上没有任何纸质文件，只有每个人面前的全息投影屏亮着，上面滚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全是与红雾相关的绝密信息。
贾素娟站在会议桌的下首，头埋得快低到胸口。她下午被热咖啡烫伤的侧脸还红肿着，黑色作战服上沾着的血渍没来得及完全洗掉，在灯光下泛着暗褐色的印子。手里的全息汇报器被她攥得发烫，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以上就是本次行动的全部过程。” 贾素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此时的全息屏上，正同步播放着咖啡馆监控的片段。阿武用保温杯泼热水、余砚甩热拿铁、她自己被烫得捂脸惨叫的画面，每一幕都像巴掌似的抽在贾素娟的脸上。
“未能活捉沈知意、余砚，还折损了三名队员，是我判断失误，请求高层对我进行处罚。”
话音刚落，坐在左侧首位的金发女人率先开口。她穿着一身银灰色西装，手指上戴着一枚镶嵌着黑色宝石的戒指，指甲在桌面轻轻敲着，声音像冰锥似的扎人。
“判断失误？贾队长，你可是我们研究所的安保主管兼行动队长，居然会栽在三个平民百姓手里？是相扑的力道没练够，还是眼睛瞎了，所以才没看到对方早有准备？”
贾素娟的肩膀颤了颤，不敢反驳。她确实没料到，沈知意居然会提前安排人在奶茶店埋伏。不仅如此，那个阿武的身手也远超她的预估，那记踹在队员肚子上的狠劲，明显是受过专业格斗训练的路数。更没料到余砚那个看着只会煮咖啡的家伙，居然能在关键时刻用热咖啡破局。当那股滚烫的液体泼在脸上时，她差点以为自己的眼睛要瞎了。
“安娜，先别着急问责。” 坐在主位的华人男子开口了。他看起来约莫四十岁，穿着黑色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的声音很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先说说你认为失败的核心原因，还有你查到的关于沈知意团队的情报。”
听到这话，贾素娟赶紧抬起头，飞快地把全息屏切换到新的界面，上面出现了沈知意、余砚、阿武等人的资料卡片。
“我已经总结过了，认为失败有三个关键原因。第一，对方团队分工明确，沈知意负责统筹决策，阿武是前武警出身，武力值远超普通队员。第二，他们提前在交易点周边布控，不是临时应对。第三，我们低估了余砚的反应速度。情报里只显示他是个咖啡馆老板，没提过他有如此强的临场应变能力。”
说到这里，她略略顿了顿，接着手指在全息屏上一点，调出一份物资清单。
“另外，通过黑市渠道查到的消息，这个团队最近在疯狂囤货。光是粮食就订了足足一万三千斤，还加订了五百斤糯米、三百斤面粉。冷冻肉和海鲜填满了三个大型冷库，昨天又从郊区食品仓库收了五百多罐未过期罐头。武器方面，老周已经联系了黑市的马三，想订二十把弩箭、十件防刺服，甚至还问过手雷和烟雾弹的价格。他们的物资储备，已经远超普通家庭的末世应急需求，更像是在打造一个末日堡垒。”
全息屏上的清单滚动着，连谢禾订的真空包装机、鲁明远要的恒温系统零件都列得清清楚楚。坐在右侧的白发老人推了推老花镜，沙哑着声音说道：“一个由情报掮客、厨师、收纳师、土木工程师和前武警组成的团队，竟然能精准找到废弃矿洞改造安全屋。我真的很想知道，他们手里到底握着多少跟红雾有关的情报？”
贾素娟咬了咬牙，补充道：“我怀疑他们拿到了红雾的核心监测数据。上次独眼陈从我们这里偷走的 U 盘中，有一份关于‘红雾毒素溶解于水’的绝密报告。而沈知意团队最近加订了六台净水器，其中三台家用，三台大型，明显是提前知道了市政供水会被污染的消息。”
会议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全息屏的电流声在安静中格外清晰。中山装男子端起桌上的不锈钢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随即就冷冷地扫了一眼贾素娟。
“说吧，这一次你想要什么处罚？停职，还是扣掉你末世安全名单的资格？”
“我……” 贾素娟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知道 “末世安全名单” 意味着什么。红雾全面爆发后，研究所会启动位于地下百米的“方舟基地”，只有名单上的人才有资格进去，剩下的人只能在红雾里自生自灭。她为研究所干了五年，手上沾了十几条知情者的人命，就是为了能让自己和远在老家的女儿登上这份名单。
“不过嘛，” 中山装男子话锋一转，全息屏上突然跳出一段视频。那是半年前贾素娟带队，在城郊废弃工厂清理一批发现红雾变异老鼠的村民的画面。“你之前处理工厂事件时，做得很干净也很决绝，没留下任何痕迹，也没让消息泄露出去。看在你过往的业绩上，这次的失误，可以暂时原谅。”
贾素娟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狂喜，又赶紧压下去。
“谢谢杜先生，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再出问题！”
“没有下次了。” 那个杜先生放下茶杯，声音也同步冷了下来。“红雾扩散速度比我们预计得要快，三个月的窗口期已经缩短到两个月。如果再搞砸，别说安全名单，就连见你女儿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记住了吗？”
贾素娟浑身一僵，连忙点头：“是！我记住了！”
杜先生哼了一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出去吧，让行动组的人休整一下，随时待命。”
一听这话，贾素娟如蒙大赦，赶忙转身快步走出会议室。在关上门的那一刻，贾素娟这才发觉，自己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作战服。
会议室的门刚关上，安娜就率先拍了桌子：“杜，你太心软了！贾素娟这次的失误，已经让沈知意团队有了警惕，他们肯定会加快安全屋的防御改造。再等下去，我们就更难下手了！”
那个白发老人则是摇了摇头，手指在全息屏上点了两下，调出红雾扩散的模拟图。淡红色的雾团已经笼罩了三环外的大部分区域，边缘正以每天两公里的速度向市中心逼近。
“现在不能急。官方还在压着红雾的消息。如果我们大张旗鼓地围剿沈知意，很容易引起市民恐慌，到时候‘方舟计划’的物资运输会出问题。我认为，应该给官方进一步施压，让他们先加强信息封锁。最好能把所有关于红雾的民间讨论、记者报道全掐掉，让普通人继续以为只是普通气候异常。”
“信息封锁有用？” 坐在老人旁边的黑人男子嗤笑一声，脸上是很不屑的神色。“沈知意团队已经拿到了红雾的核心数据，他们会相信官方的鬼话？别忘了还有个地下黑市，那边的消息可比官方消息来得热闹，也更有价值。”
“那你的意思是直接灭口？” 坐在最角落的年轻女人开口了，她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穿着白色实验服，脸上还带着点学生气，手里把玩着一支钢笔。“可沈知意团队的安全屋在郊区矿洞区，周围全是树林。根据目前掌握的情报，那个安全屋的内部空间极大，周围环境又非常复杂，而且他们还新建了很多陷阱和障碍，硬闯的风险太大。”
“风险大也得闯！” 黑人男子拍了下桌子，“难道要等他们把红雾的秘密捅出去？或者等他们囤够武器，反过来跟我们抗衡？”
会议室里的争论声越来越大，安娜坚持要 “立刻派精锐小队围剿”，白发老人主张 “先封锁信息静观其变”，年轻女人则建议 “用诱饵引他们出来”，各执一词，谁都没能说服谁。
一直没说话的杜先生突然抬手，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他的手指在全息屏上滑动，最终停在沈知意的资料卡片上，那上面记录着沈知意三年前在黑市帮人获取研究所废弃数据的过往。
“你们都错了。” 杜先生的声音比刚才更沉，“信息封锁、硬闯围剿，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沈知意团队很有可能已经触及到了红雾背后的核心秘密。那不是什么毒素溶解于水，也不是变异生物，而是红雾的源头。”
见在场的人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杜先生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大家要记住，这个秘密是绝对不能让外人知晓的。我们花了整整五年时间，才把红雾的扩散速度控制在可接受范围，还建了方舟基地准备应对末世。如果沈知意团队把这个秘密捅出去，不仅我们的计划会泡汤，整个城市都会陷入混乱。”
他看向在座的六人：“所以，沈知意团队必须死。而且要在红雾彻底爆发前，干净利落地死。不能留下任何跟研究所相关的痕迹，更不能让他们有机会把秘密说出去。”
安娜的眼睛亮了起来：“杜，你想怎么干？我可以调影刃小队过去。那是我们最精锐的暗杀小组，从来没失手过。”
“不，暂时还用不上影刃小队。” 杜先生摇了摇头，“动静太大，容易被人察觉。我们需要一个局外人，一个跟研究所没有任何关联，却有足够能力干掉沈知意团队的人。”
他拿起桌上的加密电话，手指在拨号键上按了一串数字。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通，那边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带着点沙哑：“哪位？”
杜先生靠在椅背上，目光扫过会议室里的众人，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是我。你可以开始行动了。目标是沈知意团队，六个人，一个都不能留。”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一声低低地回应：“知道了，不过这一次的报酬怎么算？”
“放心，这次的报酬绝对让你满意。” 杜先生的嘴角慢慢浮起一道上扬的弧线，“事成之后，你的妻儿老小，连同你自己，都会出现在方舟基地的末世安全名单上。”
这句话像是一阵兴奋剂，让电话那头的呼吸都明显急促了几分：“我保证完成任务。”
挂断电话，杜先生把加密电话放在桌上，看向在座的六人：“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等着好消息。同时加快方舟基地的物资运输，确保在红雾全面爆发前，所有设备都调试完毕。”
安娜点了点头：“我会让情报部门盯着黑市的动静，防止马三给沈知意团队送武器。”
白发老人也开口：“我会跟官方沟通，加强郊区的治安巡逻，方便这位局外人行动。”
杜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回全息屏上的红雾模拟图。淡红色的雾团还在缓慢扩散，像一张无形的网，正慢慢笼罩整个城市。
凌晨两点半，会议室的灯终于熄灭了。杜先生最后一个离开，走之前他看了眼窗外的夜空。城市的灯光依旧璀璨，可惜却没人知道，在这片繁华之下，正藏着足以毁灭一切的危机。
郊区的安全屋里，沈知意翻了个身，后背的膏药还在隐隐发热。在梦里，他似乎又回到了咖啡馆的打斗现场。贾素娟那双充满狠劲的眼睛，像毒蛇似的盯着他，让他莫名地打了个寒颤。而他不知道的是，真正的危险不是已经见过的贾素娟，而是那个藏在暗处，还没露面的 “局外人”。
他更不知道的是，这场看似针对他们的绝杀，背后还牵扯一个远比红雾更可怕的秘密。
夜还很长，安全屋的静谧之下，暗流正在疯狂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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