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末日的沉寂与戒备中缓缓推进。白依旧怕着柒，只要他出现在视线里，她就会下意识地缩起肩膀，眼神躲闪，像只受惊的兔子。柒看在眼里，心里那点悔意被反复拉扯——正如他私下里那点自嘲：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这话一点不假。
这天傍晚，柒端着一碗温好的南瓜粥走进房间时，白正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发呆。听到脚步声，她浑身一僵，正要转头躲开，却被柒轻轻叫住。
“小白。”他的声音放得很柔，把粥放在床头的小桌上，刻意退到几步外，“别害怕，我不打你，也不会发脾气。”
白的肩膀还是紧绷着，没回头，也没说话。
柒深吸一口气，走到她侧面，确保自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却又保持着安全距离。“这里也是你的家，”他看着她低垂的侧脸，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艰涩，“当年……当年是我太懦弱，太害怕承担后果，把所有事都丢给你一个人扛。对不起。”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白的身子猛地一颤。她缓缓转过头，眼里蓄满了泪水，那泪水里翻涌着委屈、痛苦，还有一丝被压抑了太久的质问。
“你……”她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这是柒第一次听到她开口说话，“你那时候……为什么不回来？”
柒的心像被狠狠揪住，疼得他喘不过气。“我怕。”他坦诚道，“我那时候才十六岁，刚进学院，怕被处分，怕被家人责骂，更怕面对你和你家里的人。我以为……我以为时间久了，事情就会过去。是我太自私，太混蛋了。”
白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大颗大颗地砸在手背上。“我爸妈骂我不要脸，同学笑我……我一个人在医院里，没人来看我……”她的声音哽咽着，那些被尘封的痛苦，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我以为你会回来的……哪怕就说一句话……”
“对不起，对不起……”柒看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喉咙发紧，却不敢上前拥抱她，只能一遍遍地道歉，“是我错了，小白，都是我的错。”
他知道，她要的从来不是物质补偿，不是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而是一个迟来了太久的交代——关于当年的懦弱，关于她独自承受的那些日夜，关于她被毁掉的青春。
白哭了很久，直到眼泪哭干，声音嘶哑，才渐渐平静下来。她看着柒，眼里的恐惧淡了些，多了些复杂的情绪。“我……我恨过你。”她轻声说，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知道。”柒点头，“你该恨我的。”
“但我更怕……”白的声音低了下去，“怕再也见不到你，怕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难。”
柒的眼眶瞬间红了。他慢慢伸出手，试探着想去碰她的肩膀，见她没有躲闪，才轻轻落下。“我在。”他低声说，“以后，我一直在。”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远处的嘶吼声隐约传来，但房间里的空气，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柔软。心结的裂缝一旦打开，救赎的光，便有了照进来的可能。
柒拿起那碗南瓜粥，递到她面前：“粥快凉了，喝点吧。”
这一次，白没有躲开。她接过碗，用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眼角的泪痕还没干，却不再像从前那样，浑身都透着抗拒。
柒站在一旁，看着她安静喝粥的样子，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笃定——哪怕前路是末日的荆棘，哪怕弥补的路还很长，他也会陪着她，一步一步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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