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连续行驶了月余,当车外护卫统领周啸天沉声通报“郡主,京都到了”时,正倚着沈清辞肩膀打盹的沈清韵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到了?终于到了!”她脸上瞬间绽开笑容,像是忘了旅途疲惫,迫不及待地伸手就要去推车窗。
“阿韵,慢些。”沈清辞轻声制止,一只手已按在妹妹的手腕上,另一只手取出两张轻薄的素纱面巾,将其中一条递过去,“戴上。”
沈清韵接过面巾,撅了撅嘴:“姐姐,我们都到京城了,还要戴这个呀?我想看看嘛!”
“就是到了京城,才更要戴。”沈清辞的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自己已熟练地将面巾系好,只露出一双沉静的眼眸,“规矩不能废。”
沈清韵虽不情愿,还是乖乖照做了,嘴里小声嘀咕:“京城规矩真多……”
车窗推开,一股夹杂着寒意与尘嚣的风涌了进来。沈清韵立刻忘了刚才的小小不满,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哇!”
沈清辞也凝眸望去。巨大的城门楼巍然矗立,黑压压的城墙仿佛望不到头。城门口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各种口音的吆喝、车马的銮铃声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
沈清辞的目光却掠过那些浮华的表面,落在更细微处。
她看到衣着光鲜的骑士纵马而过,溅起的泥点落在躲闪不及的平民身上;也看到巷角蜷缩的乞丐,在凛冽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马车最终在一座府邸前停下。管事早已领着仆役跪迎,声音恭敬得没有一丝波澜:“恭迎二位郡主回府。”
踏入府门,穿过几进院落,来到为他们准备的后宅。处处精致,却冰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
进入为沈清辞准备的闺房,挥退侍女后,沈清韵立刻扯下面巾,长长舒了口气,四下打量着这间布置得无可挑剔,却无比陌生的房间。
“姐姐,”她走到沈清辞身边,声音里带着一丝迷茫,“这里……好是好,桌椅是花梨木的,帐子是软烟罗的,比咱们在檩州的还好呢。可我怎么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好像……好像是在做客一样。”
沈清辞也解下面巾,露出清丽却略显疲惫的面容。她走到窗边,望着庭院里那几株修剪得一丝不苟、却毫无生趣的花木。
“不是做客。”她轻声纠正,语气里带着一丝冷然,“是入了樊笼。”
夜色渐深,姐妹二人各自回房。沈清辞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略显疲惫的自己,轻轻叹了口气。
在京城的信王府住了几日,初时的拘谨与陌生感稍减,但那股无形的束缚却愈发清晰。这日,沈清韵实在闷得发慌,缠着姐姐非要出去逛逛。
“整日在这府里,对着那些规行矩步的仆役,我都要闷出病来了!好姐姐,我们就去西市看看,听说那里有全京城最时新的绸缎和首饰样子,我们也好置办些,总不能太后寿宴时,还穿着去年的旧衣裳吧?”沈清韵摇着姐姐的胳膊,一双杏眼满是恳求。
沈清辞本不欲多事,但看着妹妹期盼的眼神,又思及寿宴在即,添置些东西也属应当,便点头应了。为免招摇,二人依旧戴着面巾,只带了两个机灵的贴身丫鬟和四个便装护卫,乘着一辆不甚起眼的青帷小车,往西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