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寿宴（下）

沈清韵又转向太后，俏皮地行了个礼："太后娘娘，臣女这画技粗浅，不过是把父王教的兵法胡乱用在了画纸上，还请您不要见笑。"

太后被她逗得开怀大笑："好个伶俐的丫头！把兵法融入画中，这等巧思，哀家还是头一回见。该赏！"

沈清辞在一旁静静看着，眼中流露出欣慰之色。她这个妹妹，平日里看着活泼跳脱，关键时刻却总能展现出过人的智慧。

皇帝也露出赞赏之色："信王将两个女儿教导得极好。"

沈清韵悄悄朝姐姐眨了眨眼，带着几分小得意。

最终这场寿宴以太后身子乏了结束。

待人群散得差不多了，姐妹二人才在侍女的陪伴下走出太极殿。夜风拂面，带着初冬的寒意，吹散了殿内沾染的暖香。

"总算是结束了。"沈清韵长长舒了口气，揉了揉笑得发僵的脸颊，"阿姐，我表现得可还妥当？"

沈清辞为她理了理鬓角微乱的珠钗，目光柔和："你今日做得极好，父王若知，定会欣慰。"

宫灯在夜风中摇曳，将姐妹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太极殿的喧嚣渐渐远去，但这场宴会给她们生活带来的改变，却才刚刚开始。

回到信王府时，已是深夜。管事亲自等在门前，见到她们便迎上来低声道："郡主，方才宫里又送来太后的赏赐，是一对翡翠玉如意。送赏的公公特意嘱咐，说太后很是喜欢二位郡主。"

"有劳管事了。"沈清辞神色平静，"将赏赐好生收入库房。"

步入内院，沈清韵终于卸下所有的端庄，倚在姐姐肩头："阿姐，我累了。"

"我知道。"沈清辞轻轻拍着妹妹的背，"去歇着吧。”

月色如水，静静流淌在信王府的庭院中。

沈清辞独坐窗前，缓缓取下头上的发饰。

目光看向一旁的妆匣，似是想到了什么，从妆匣底层的暗格里取出一枚玄铁令符。

她伸手拿起，冰冷的触感从掌心直达心底——那是父王临行前交给她的，靖南王府的印记。

她不免得想起今日弹得那曲《鹤舞云衢》，有人听出了祥瑞，有人听出了才情。唯有她自己知道——那激越的轮指里藏着南疆的风，那骤起的颤音里含着边关的月。

烛光拉长她的身影。

沈清韵拆下发间珠翠，任由青丝垂落肩头。她对着铜镜做了个鬼脸，揉揉笑僵的脸颊——那些端庄姿态总算可以卸下了。

从袖中取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寿宴上顺手藏的蜜枣。

她盘腿坐在窗前，一边咬着甜软的果肉，一边望着院中那株红梅

她忽然起身，从箱笼最底层翻出那柄父王所赠的短剑。

剑鞘上镶嵌的南疆红宝石在月光下泛着暗沉的光泽。

指尖轻抚过冰凉的剑身，那些被宫廷礼仪束缚了一整天的筋骨终于舒展开来。

手腕轻转，剑尖在空气中划出清冷的弧线。没有章法，不带杀气，只是随心所欲地舞动。鹅黄的裙裾在月下翻飞，宛如夜间独自绽放的优昙。

最后一式收势，剑尖正指向窗外那轮明月。

同一片月光下，两间相邻的厢房亮着温暖的灯火，将姐妹二人的身影投在窗纸上。

一个静坐如莲，一个灵动如鹿，各自守着心事，却又在无声中共沐这京城的第一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