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早觉得最惊悚的事,莫过一觉醒来,自家仙子才种下七日不到的天梦昙竟真长出了花苞。
寻常花种,一般发芽都在七到十日,自花神梓芬仙逝,花族脱离天界自成一界避世以来,这花草树木的生长还要受花界影响,可以说,花界之人不允,这仙家的花便不能开放。
但天梦昙当真是雪早觉得最玄乎的花种,巫山用空间里的花肥和灵液,天梦昙养到第七日的夕阳西下,水灵灵的花苞就那么歪出了脑袋。
不明实情的雪早越加佩服自家仙子了。
“仙子,这天梦昙到底怎么在短时间内种出来的……”
彼时巫山逗弄怀里的白猫,头也没抬,“早早说什么?”
雪早:……她还是对自家仙子太抱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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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玉在一阵颠颤中醒来。这几日虽已习惯寄于白猫躯壳,却始终难以适应被女子揽在怀中。
绒毛遮掩下,他的耳尖烫得厉害。所幸无人得见这副窘态。
巫山飞到最高处,山巅云潮雾海,一点苍松探首,她径直抱他到花盆前,笑意盈盈,“噔噔噔,小白,巫山住的巫山是不是很漂亮。”
雪早瞥见白猫眼中闪过的无奈,正要开口,恍然,已是月上初时,孤悬中天,一片墨色铺陈。
巫山不解,“这几夜没有星宿,好单调。”
雪早叹气,“仙子,就像你是司职云雾,这布星挂宿,自然也要夜神当值啊”
但……
似乎天界传出的消息是,那夜神告病,这几晚都不会显星宿辰光。
巫山好奇,“早早,那夜神什么样子?是不是像巫山撒的云雾那样,清冷渺远?”
这着实把雪早问住了。仍然回答巫山的每一句问题,“……大概是仙子说的那样,毕竟天帝陛下的孩子,雪早这等微末小仙自然不曾见过。”
就在巫山怀里的某位夜神:……
“……但巫山觉得,夜神一定很孤独。”
一瞬好似万物静止,只听得清泠风声在山间肆虐,她高高的马尾,在云雾里张扬。
巫山撸着猫毛,望着空茫夜色出神:“巫山虽笨,却也知道夜神是私生子,生来孤寂。父母不喜,终日独守布星台……想来每个深夜,都只有星辉相伴。”
她的马尾在云雾间轻扬,声音揉碎在山风里:“那样日复一日地琐碎当值,不能随心游历山水,不能坦然流露喜恶,定是很压抑的……但他有他的道理。”
润玉怔住。
头一次,有人用这般寻常的语气道出他的处境,没有施舍的怜悯,仅是谈论“今日天凉”般自然,像对待故友那般平常。
不知为何,润玉介意用长辈来形容眼前的女人,大概,想到长辈,他只会想到他那对名义上虚伪,他却傻傻一次次期盼着的“父母”。显然,眼前人并不属于或古板,或沽名钓誉,或追名逐利的任何一个长辈。
雪早则诧异,问出了和润玉一样的疑惑,“仙子怎知?”
巫山随手指了指夜空,“星星说的。”
嗯,这很巫山。
这时巫山忽然转移目光,“开花了!”她欢欣将他举到花前,“小白,你看,天梦昙巫山给小白种出来了!”
到底天梦昙属于神物,和凡间昙花并不相同。但见交错的月白色花瓣舒卷,流淌出泛着海水般湛蓝的莹莹幽光,层层叠叠伸展,倒像人世烟火,意犹未尽。
她垂眸凝望怀中白猫,和他人一样晶亮的眼睛,却漾了清波,倒映着昙花的莹光海,以及一丝迅疾到无人捕捉的云雾,
“小白,巫山忘了很多,但记得本名叫阿清,以后你陪巫山,巫山陪你,我们都不会孤独的。阿清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