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任由林晞抓着他手臂的力道紧得发颤，整个人几乎半挂在他身上，温热的吐息因为惊吓而略显急促，拂在张起灵的颈侧。
【差点就没了……】
【幸好有小哥在。】
【他这次怎么没让我‘闭嘴’？】
【是不是……有点习惯我了？】
这些念头不受控制地往外冒，带着劫后余生的脆弱和一丝隐秘的欣喜。
张起灵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臂弯里这具身体的轻颤，以及透过布料传来的、过快的心跳。那双总是喋喋不休（在心里）的眼睛，此刻湿漉漉的，惊魂未定地望着他，里面是全然的依赖和……某种让他喉头发紧的亮光。
他沉默地，将自己的手臂从林晞紧箍的双手中抽了出来。动作不算温柔，但也没有十分粗暴。
林晞手里一空，心里也跟着空了一下，有些无措地看着他。
“能走？”张起灵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似乎比平时低沉了些许。
“能、能！”林晞连忙站直身体，强作镇定，只是腿还有点软。
前面的吴邪、胖子等人也围了过来。
“没事吧小林子？吓死胖爷我了！”王胖子咋咋呼呼，“这破地方机关还真不少！”
吴邪也松了口气：“没事就好。刚才太险了。”
解雨臣和黑瞎子没说话，但目光都在张起灵和林晞之间转了一圈，带着点心照不宣的玩味。
张起灵没再看林晞，转身继续带路，只是步伐似乎放慢了些许，不再像之前那样，让林晞需要小跑才能跟上。
林晞默默跟在后面，心跳还没完全平复。他偷偷看着张起灵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他刚才……是担心我吗？】
【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好像……没那么冷了？】
【我是不是……可以稍微……得寸进尺一点点？】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看到前面的张起灵脚步微顿，虽然没有回头，但那瞬间绷紧的肩线，还是让林晞心里一咯噔，赶紧把那些“得寸进尺”的具体画面掐灭在萌芽状态。
【不想了不想了！保命要紧！】
光亮越来越近，终于，一行人钻出了一处隐蔽的洞口，重新回到了山林之间。外面天色已是黄昏，夕阳的余晖给层林染上了一层暖金色，空气清新而带着泥土草木的气息。
重见天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王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嚷嚷着：“可算出来了！胖爷我这把骨头都快散架了！”
吴邪也靠着树干喘息，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是轻松的。
解雨臣整理了一下自己丝毫未乱的衣襟，黑瞎子则摸出根烟叼在嘴里，没点，眯着眼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林晞站在洞口，深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他下意识地看向张起灵。
张起灵独立在稍远一点的地方，面朝群山，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孤寂。夕阳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却化不开那与生俱来的清冷。
【出来了……】
【接下来怎么办？他们会带我一起走吗？】
【小哥他……会不会就此离开？】
一股莫名的恐慌和失落攫住了林晞。他穿到这个陌生世界，举目无亲，唯一熟悉的、让他心生悸动的，只有眼前这个人。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就在这时，张起灵却忽然转过身，目光越过众人，直接落在了林晞身上。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朝林晞走了过来。
林晞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他过来了！他要干嘛？】
【道别？还是……】
在所有人（包括再次竖起耳朵暗中观察的吴邪胖子等人）的注视下，张起灵走到林晞面前，停下。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了手。
不是要握手，也不是要拥抱。
而是摊开手掌，掌心朝上，递到了林晞面前。
林晞茫然地看着他骨节分明、带着些许薄茧的手掌，又抬头看看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什么意思？】
【给我东西？可掌心是空的啊。】
【难道……是要钱？】
张起灵的嘴角似乎微不可察地**了一下。
他维持着摊手的姿势，目光沉静地看着林晞，终于开口，声音在暮色中显得有些低沉：
“手。”
林晞：“……啊？”
他愣愣地，下意识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他的手比张起灵的小一圈，指尖因为刚才的惊吓还有些凉。
张起灵合拢手掌，将他微凉的手指包裹住。
那触感温暖而干燥，带着一种坚实的力量感。
林晞彻底懵了，大脑再次宕机。
【牵、牵手？！】
【小哥主动牵我手？！】
【这又是什么发展？！】
张起灵无视了他内心新一轮的惊涛骇浪，牵着他，转身就朝着下山的方向走去。动作自然得仿佛理所当然。
“走了。”
他丢下这两个字，是对其他人说的，也是对还没回过神来的林晞说的。
王胖子猛地一拍大腿，憋着笑低声道：“得！这下真被栓牢了！”
吴邪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眼神复杂了一瞬，随即释然地笑了笑，跟了上去。
解雨臣和黑瞎子对视一眼，也迈开了步子。
林晞被张起灵牵着，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属于张起灵的、稳定而有力的温度和触感，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所以，这是……被捡走了？】
【小哥他……默认我跟着他了？】
【因为我能（被他）听到心声？还是因为……别的？】
他偷偷抬眼，看着张起灵冷硬完美的侧脸轮廓，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又开始蠢蠢欲动，但这一次，似乎少了几分惶恐，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雀跃和安心。
暮色渐浓，山林寂静，只有一行人踏在落叶上的沙沙声。
以及林晞心里，那再次活跃起来、却不再充满绝望的，只有他自己（和张起灵）能听到的，喧嚣又甜蜜的噪音。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