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上，林晞感觉自己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唯一的指令就是跟随掌心传来的牵引力。张起灵的手握得并不紧，甚至可以说有些松散，但只要林晞稍微慢下半步，那力道就会不着痕迹地收紧，确保他不会掉队，也不会……挣脱。
【他到底什么意思啊……】
【这算是……默认收养我了？】
【因为我能（被他单方面）沟通？还是因为我刚才摔那一下看起来太惨了激发了他的保护欲？】
【总不能是因为我许愿让他怀孕他觉得需要近距离监视我吧？！】
这个危险的念头刚冒头，林晞就感觉牵着自己的手微微一顿。他吓得赶紧屏住呼吸，内心疯狂刷过一片“我错了我不敢了”的弹幕。
前面的张起灵没什么反应，只是步伐依旧稳定。
跟在后面的四人组气氛则有些微妙。
王胖子挤眉弄眼，用气音对旁边的吴邪说：“看见没，牵得那叫一个自然。哑巴张开窍了？”
吴邪看着前面那两个一高一矮、一冷一懵的背影，心情复杂地“嗯”了一声。他想起自己以前无数次想靠近小哥，却总被那无形的距离感推开，现在看到小哥主动牵着别人，说不失落是假的，但更多的是一种……释然和好奇。这个林晞，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解雨臣神色平静，仿佛眼前只是再寻常不过的景象。黑瞎子倒是笑得见牙不见眼，凑近解雨臣耳边低语：“花儿爷，看来咱们以后路上不寂寞了，自带背景音解说，还是情感频道。”
解雨臣淡淡瞥他一眼：“你想被静音？”
黑瞎子立刻举手做投降状，但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
终于到了山脚，前方隐约能看到村落稀疏的灯火。张起灵在一片相对平坦的林地边停了下来，松开了手。
掌心骤然失去那抹温热的包裹，林晞心里也跟着空落了一下，下意识地蜷了蜷手指。
“在这里休息。”张起灵言简意赅，自顾自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闭目养神。
王胖子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可算能歇歇了！饿死胖爷我了！天真，还有压缩饼干没？”
吴邪翻着背包：“还有几块，大家分分吧。”
林晞站在原地，有点手足无措。他穿过来的时候身上什么都没有，现在又累又饿，看着吴邪分发食物，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林晞的脸瞬间爆红，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土里。
【啊啊啊丢死人了！】
【怎么办怎么办，他们会不会觉得我是来蹭吃蹭喝的？】
一块用油纸包着的压缩饼干递到了他面前。
林晞一愣，抬头，对上吴邪温和的目光。“给，先垫垫肚子。”
“谢、谢谢……”林晞接过饼干，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心里感动得稀里哗啦，【呜呜呜天真小天使！人美心善！我以后一定把你当亲弟弟看！（虽然我可能还没你大）】
吴邪递饼干的手抖了一下，表情有点微妙，干咳一声，转身走开了。
林晞小心翼翼地拆开饼干，小口小口地啃着，干燥粗糙的口感在此刻也成了美味。他一边吃，一边忍不住偷偷瞟向张起灵。
张起灵依旧闭着眼，像是隔绝了外界一切，但林晞注意到，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小哥不吃吗？他不饿？】
【还是……他在修炼？辟谷？】
王胖子啃着饼干，凑到吴邪身边，压低声音：“哎，我说天真，这小林子……脑子里的戏也忒足了点。小哥受得了吗？”
吴邪无奈地笑了笑，没说话。
解雨臣优雅地吃着饼干，仿佛在品尝什么珍馐美味。黑瞎子把自己那份三两口吃完，舔了舔嘴角，意犹未尽地看着解雨臣手里还剩一半的饼干，被解雨臣一个冷眼瞪了回去。
夜深了，山林里的温度降得很快。
林晞只穿着单薄的衣物，冷得抱紧双臂，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轻轻打颤。他缩在一棵树下，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好冷……】
【会不会有野兽啊？】
【小哥坐在那里好像不冷的样子，真厉害……】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林晞抬头，看见张起灵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起身朝他走来。他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张起灵在他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暮色中，他的面容看不太真切，只有那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
然后，他解开了自己外套的扣子。
林晞瞪大了眼睛。
【等等！他要干嘛？！】
【脱、脱衣服？！在这里？！不对，这发展是不是有点快？！虽然我很乐意但是……】
张起灵动作顿了顿，似乎无声地叹了口气。他并没有把外套脱下来，而是直接俯身，将展开的外套披在了林晞瑟瑟发抖的身上。
带着体温和淡淡冷冽气息的外套瞬间将寒意隔绝了大半。
林晞彻底僵住，大脑再次宕机。
张起灵替他拢了拢衣襟，确保将他裹严实了，然后直起身，什么也没说，转身又回到了自己之前的位置坐下，重新闭上了眼睛。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自然得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一片落叶。
林晞裹着还残留着张起灵体温和气息的外套，整个人像被煮熟的虾子，从头红到脚。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他、他给我披衣服？】
【小哥的衣服……】
【上面还有他的味道……】
【我……我今晚不洗了！（不是）】
他把自己发烫的脸埋进带着冷香的衣领里，感觉快要窒息了，嘴角却控制不住地疯狂上扬。
对面，王胖子用手肘撞了撞吴邪，挤眉弄眼，用口型无声地说：“看吧！就说不对劲！”
吴邪看着把自己缩成一团、只露出个红透耳尖的林晞，又看看那边重新进入“省电模式”的张起灵，眼神复杂中带着点恍然。
解雨臣微微挑眉。黑瞎子则捂着嘴，肩膀耸动，笑得快要抽过去。
夜风吹过林梢，带来远处隐约的虫鸣。
林晞裹紧张起灵的外套，感受着那无处不在的、属于那个人的气息将自己紧紧包裹，之前所有的忐忑、尴尬和不安，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悄然抚平。
他偷偷抬起眼，望向那个沉默如磐石的身影。
【小哥……】
【好像，真的……有点温柔？】
这个念头轻轻落下。
远处，闭目养神的张起灵，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弯起了一个极其微小、转瞬即逝的弧度。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