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教室的窗帘被夜风吹起一角，月光如水般倾泻在黑白琴键上。林小满的手指悬在中央C键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陆沉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两人之间的空气里漂浮着某种难以言说的紧张感。
"所以你父亲是周明远。"陆沉打破了沉默，声音轻得像在弹奏最轻的弱音，"我父亲至今还收藏着他那张《夜曲》专辑。"
林小满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琴键边缘。父亲去世后，她再也没碰过那架老钢琴，直到母亲为了让她走出阴霾，送了她这架新钢琴作为十八岁生日礼物。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陆沉转过头，月光勾勒出他侧脸清晰的轮廓，"从图书馆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你弹琴的样子很像他。"
"我以为没人记得他。"林小满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妈妈说...说最好别再提这些。"
陆沉沉默了片刻，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银色音符挂坠，在月光下微微闪光。"我父亲给的。"他轻声说，"他说这是你父亲演出时用的，有一次忘在后台了。"
林小满接过挂坠，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度。这是父亲最喜欢的那枚挂坠，上面刻着一行小字："音乐是灵魂的呼吸"。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每次弹琴时，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她，那是父亲留下的印记。
"你的哮喘..."她小心翼翼地问，"也是遗传的吗？"
陆沉的肩膀微微僵硬，他转过头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我从小就有，但一直没告诉别人。"他顿了顿，"我爸不希望我学音乐，他说这会影响我的健康。"
林小满看着他衬衫领口下若隐若现的医用胶带，心中涌起一阵酸楚。她想起这段时间以来，陆沉总是在她练琴时出现，却又在关键时刻消失；想起他总能准确指出她演奏中的问题，却又对自己的音乐才华只字不提。
"决赛曲目，我选了《夜曲》。"林小满突然说，"你父亲专辑里的那首。"
陆沉猛地转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难以置信。"为什么？"
"因为..."林小满深吸一口气，"每次弹这首曲子，我都感觉父亲在陪着我。而且..."她抬起头，直视陆沉的眼睛，"我想弹给你听。"
月光下，陆沉的表情柔和下来。他伸手轻轻拂去林小满发间的一缕碎发，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珍宝。"你弹得很好，"他轻声说，"比你想象的要好得多。"
林小满的心跳加速，她能感觉到陆沉指尖的温度，以及他身上那股熟悉的雪松香气。就在这时，陆沉的手机突然亮起，屏幕上跳出一条消息提醒。
他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我得走了。"他匆忙站起来，声音里带着林小满从未听过的紧张，"我爸找我。"
林小满点点头，却注意到他走路时微微佝偻的背影，以及右手始终护在左胸前的姿势。当陆沉快步走向门口时，一枚药片从他口袋里滑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林小满弯腰捡起那枚药片——和她的一模一样，都是治疗严重哮喘的急救药物。她突然明白了什么，追到门口时，只看见陆沉跑进雨中的背影，那把黑伞被他遗忘在了琴凳上。
第二天清晨，林小满将那把黑伞和捡到的药片一起放在了陆沉的课桌上。课间操时，她看见陆沉匆匆走进教室，脸色比往常更加苍白。当他发现课桌上的物品时，目光与她相遇，复杂得难以解读。
"谢谢你。"他在她耳边轻声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今晚...我会在音乐厅等你。"
林小满点点头，看着陆沉快步离开的背影，心中既担忧又期待。她轻轻打开自己的书包，取出那枚父亲留下的银色音符挂坠，和陆沉昨天给她的那枚并排放在一起。在晨光中，两枚挂坠交相辉映，仿佛跨越时空的对话。
今晚，她将弹奏父亲最爱的《夜曲》，而台下，会坐着那个藏匿着自己秘密、却一直默默支持她的少年。无论结果如何，这一刻，两颗藏不住的心，终于在音乐与勇气的引领下，开始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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