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追逐战

刚开学不过一周，“魔鬼”军训的通知就像一张猝不及防的网，骤然罩住了高二（一）班。女生宿舍201里，温书然、夏知夏、君若兰、宋潇潇四人围坐在书桌旁，气氛沉闷得能拧出水来。夏知夏把下巴搁在叠得整齐的军训服上，扯着衣领哀嚎：“我暑假囤的冰西瓜还没吃完，防晒霜才拆封，这就要去操场暴晒了？”君若兰对着镜子把碎发别到耳后，指尖捏着发夹叹气：“昨天我妈还说让我开学多吃点补补，结果今天就通知跑圈，这是怕我长肉啊。”宋潇潇反复摸着自己刚做的浅粉色美甲，皱着眉嘀咕：“千万别晒黑，不然这美甲就显土了。”

温书然没说话，只是默默把军训帽上的松紧带调至合适长度。指尖触到粗糙的棉质布料，她想起初中军训时体力不支晕倒的场景——当时眼前一黑，摔在滚烫的跑道上，膝盖磨破了皮，至今还留着淡淡的印子。这次听说高二教官更严，她心里隐隐发紧，悄悄把备用的薄荷糖塞进了军训服口袋。

清晨六点半，操场的塑胶跑道还沾着露水，被初升的太阳晒得泛起一层轻薄的热气。高二（一）班的四十多个人站成四列，校服外套规规矩矩地系在腰间，领口扣得严严实实汗水刚冒出来就被闷在衣服里，黏得人难受。

“都给我站好！”

一声炸雷般的吼声突然划破晨雾，众人齐刷刷地抬头。只见一个穿着军绿色作训服的男人大步走来，肩宽腰窄，每一步踩在跑道上都带着“咚咚”的闷响，像是在敲每个人的神经。他的帽檐压得略低，露出的下颌线锋利得像刀削，走到队伍前站定后，才缓缓抬起眼——那目光像鹰隼似的，扫过谁，谁就下意识地绷紧脊背，连呼吸都放轻了半分。

“我叫钟厉，接下来两周，你们的军训由我负责。”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空气的力量，每个字都砸在人心上，“我不管你们在班里是年级第一还是倒数，到了我这儿，只有‘学生’两个字。偷懒、耍滑、找借口，在我这儿不好使。”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队伍后排两个悄悄交头接耳的男生身上，声音骤然冷了三分：“刚才说话的两个，出列！绕操场先跑五圈，跑完再归队。”

那两个男生脸瞬间白了，磨磨蹭蹭地走出队伍，脚步拖沓得像灌了铅。钟厉盯着他们的背影，直到两人拔腿跑起来，才转头看向剩下的人，大手狠狠一挥：“现在，所有人，绕操场跑十八圈。”

“十八圈？”队伍里瞬间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夏知夏悄悄拉了拉温书然的袖子，嘴型无声地说：“平常最多跑十二圈，这教官也太狠了。”宋潇潇更是直接皱起眉，小声跟君若兰吐槽：“十八圈，跑完我腿都要废了。”

“有意见？”钟厉的眼神扫过来，夏知夏立刻闭上嘴，把头埋得更低，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没意见就动起来！”他吹响哨子，尖锐的哨声刺破空气，“第一圈保持队列整齐，从第二圈开始，我要看到你们的速度——别让我觉得，你们连初中的学生都不如！”

队伍像一条僵硬的长蛇般动了起来。起初，大家还能踩着节奏迈步，校服外套随着跑动轻轻摆动，衣角扫过膝盖，带来一丝短暂的凉意。可跑到第三圈时，队伍就彻底散了：前面的男生们像是被身后的热浪追着跑，脚步越迈越快，有人甚至开始冲刺；中间的女生们渐渐拉开距离，君若兰扶着腰喘气，夏知夏也放慢了速度，额前的碎发被汗水粘在脸颊上；后排几个体力差的，已经开始走走停停，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温书然落在中间偏后的位置。她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胸口像揣了个不停蹦跳的兔子，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塑胶跑道被晒热的味道——混杂着橡胶和尘土的气息，呛得人喉咙发紧。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流，滴进眼睛里，涩得她睁不开眼。她抬手抹了把汗，却不小心蹭到了脸颊，留下一道淡灰色的印子——那是早上擦的防晒霜，混着汗水化开了。

“温书然，快点！”

钟厉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温书然吓了一跳，抬头就看到教官站在跑道边，手里攥着哨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神直直地盯着她。“你这速度，是在散步还是在跑圈？”他的声音里满是不满，“腿抬高！摆臂！把力气使出来！别像只没睡醒的猫！”

温书然咬了咬牙，试着把腿抬得更高些，可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每动一下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她能看到前面夏知夏的身影——夏知夏跑得满脸通红，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双手用力摆动着，像是在跟谁较劲；君若兰跟在后面，脸色有些发白，却依旧咬着牙，没停下脚步。

跑到第八圈时，温书然觉得喉咙里涌上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咳了两声，想咽口唾沫润润嗓子，却发现喉咙干得像要冒烟。她摸出口袋里的薄荷糖，刚想拆开，左脚突然崴了一下——大概是踩到了跑道缝隙里的小石子，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踉跄了两步，手里的薄荷糖撒在地上，滚了几圈就没了踪影。眼看就要摔倒，一只手突然伸过来，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那只手的掌心带着薄汗，却很有力，指尖掐在她的胳膊肘处，一下子就把她晃悠的身体稳住了。温书然回头，看到沈砚辞站在她身后。他的额角也有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军训服的领口上，晕开一小片湿痕；领口被拉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点清晰的锁骨，呼吸也有些急促，胸口微微起伏着，却还是先问她：“没事吧？脚崴到了？”

“我……我没事。”温书然站稳身子，挣开他的手，小声说了句“谢谢”，弯腰想去捡地上的薄荷糖，却发现糖已经被后面跑过的同学踩碎了。她心里有点发慌，刚想直起身子继续跑，又被沈砚辞拉住了手腕。“别跑了。”沈砚辞的指尖碰到她手腕上的汗，微微发凉，“你脸色都白了，再跑该晕了。”

温书然还想说什么，就看到钟厉的目光扫了过来。那眼神锐利得像刀子，她心里一紧，刚想迈步，沈砚辞却已经朝着钟厉的方向喊了一声：“报告教官！她脚崴了，我扶她去旁边休息！”水，缓一缓。”

温书然接过水，小口小口地喝着。冰凉的水滑过干涩的喉咙，缓解了些许灼痛感，她这才觉得舒服了些。就在这时，她看到不远处有几个同学抱着纸箱走过来，箱子上印着可乐的标志，夏知夏跑过来，手里拿着一罐可乐，冲她晃了晃：“书然！沈砚辞请全班喝水！快过来拿，再晚就没啦！”

温书然跟着沈砚辞走过

钟厉盯着他们看了几秒，目光在温书然发白的脸和微微去。同学们围在纸箱旁，叽叽喳喳地拿饮料，大多人伸手就抓普通可乐，拉开拉环时能听到“滋滋”的气泡声，清凉的气息飘过来，勾得人心里发痒。沈砚辞径直走到纸箱最里面，弯腰拿出一罐无糖可乐，指尖擦过罐身的水珠，递到温书然面前：“给你。”

温书然接过可乐，冰凉的罐体贴着掌心，瞬间驱散了些许燥热。她看着罐身上“无糖”的字样，疑惑地抬头，睫毛上还沾着细密的汗珠，随着眨眼轻轻颤动：“你怎么知道我爱喝无糖的？”

沈砚辞靠在旁边的树干上，指尖捏着自己那罐可乐的拉环，轻轻转了转。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脸上，在他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你弟说的。上周六我在你家楼下的便利店碰到他，他抱着一堆零食，跟我聊了半天，说你喝可乐只喝无糖的，怕胖。”

“我弟？”温书然更疑惑了。她弟温书宇才上高一，平时跟她除了抢电视、抢零食就没什么话说，怎么会跟沈砚辞聊这个？她皱着眉，刚想追问，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还没给沈砚辞饮料钱。她立刻把可乐抱在怀里，指尖攥着罐身，认真地说：“这个可乐多少钱？我转给你吧，不能白拿你的。”

“不用，一瓶可乐而已，没多少钱。”沈砚辞笑了笑，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眼神里带着点无奈的纵容，觉得她这认真的样子有点可爱。

“不行。”温书然摇摇头，语气很坚定，“该给的还是要给。你要是不收，我这可乐喝着也不踏实。”她小时候就被爸妈教过，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哪怕只是一瓶饮料。

沈砚辞看着她固执的眼神，知道她不会轻易妥协。他拿出手机，黑色的手机壳上印着简约的线条图案，解锁屏幕后，找到微信二维码的界面，递到温书然面前：“那加个微信吧，我之后把收款码发给你。”

温书然点点头，赶紧拿出自己的手机。她的手机壳是淡蓝色的，上面印着小雏菊图案，边缘因为用得久了，有点磨损。她打开微信，对着沈砚辞的二维码扫了一下——“滴”的一声轻响，添加好友成功。沈砚辞的微信头像很简单，是一片深蓝色的星空，没有多余的装饰；昵称就叫“沈砚辞”，干净利落。温书然看着手机屏幕上“好友申请已发送”的提示，心里莫名地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像有只小蝴蝶在轻轻扇动翅膀，连带着指尖都有点发烫。

就在这时，钟厉的哨声突然响了，尖锐的声音穿透树荫：“休息时间到！所有人归队！继续跑圈！没跑完十八圈的，晚上加练半小时！”

温书然赶紧把手机揣回口袋，抱着可乐站起来。沈砚辞看着她，伸手帮她拂掉了肩上沾着的树叶，叮嘱道：“要是还不舒服，就跟教官说，别硬撑。实在不行，我帮你跟教官解释。”

温书然点点头，脸颊有点发烫，跟着夏知夏和君若兰往队伍走去。她回头看了一眼沈砚辞，发现他还站在树荫下，正看着她的方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连额角的汗珠都闪着细碎的光。

温书然赶紧转过头，加快了脚步。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又看了看手里的无糖可乐，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或许，这次军训，也没有那么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