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宫的嘶吼声在身后渐远，五人踏着黑石一路疾行，血色天幕下的风裹挟着未散的魔气，刮在脸上似刀割般疼。锦慕岚护在最前，虽肩头伤势未愈，每一步仍沉稳如昔，将零星追来的低阶魔族尽数挡开。
“前面是魔渊的边界，过了那道瘴气林，就能回到仙门地界了。”卿音年指尖轻捻，玉笛横在唇边，随时准备驱散前路的危险。她回头看向身后的两人，眉头微蹙——顾清年脸色苍白，气息尚不稳定，而萧思年始终落后半步，墨色的衣袍在暗沉的光影里，像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
行至一处相对平坦的黑石台，顾清年停下脚步，扶着石壁轻轻喘息。锦穆澜立刻上前，将怀中的半月玉佩取出，双手递到他面前：“师尊，玉佩物归原主。”
玉佩上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顾清年指尖微动，却没有立刻接过，只是看着他眼底的关切，轻声道：“这枚玉佩，你留着吧。它能护你心神，往后修行路上，或许用得上。”
“可是……”锦穆澜还想推辞，却被顾清年抬手打断。
“拿着。”顾清年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和，目光扫过他清瘦的肩头，“你主修无情道，心魔最是难缠，有它在，我也能放心些。”
一旁的萧思年突然嗤笑一声，打破了这片刻的温情。他缓步走近，指尖把玩着自己腰间的半月玉佩，猩红的眼底翻涌着冷意：“师尊倒是大方，当年给我的时候，可没说过这么多贴心话。”
锦穆澜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玉佩，抬眼看向他。萧思年的目光却越过他，直直落在顾清年身上，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讥讽：“怎么，现在有了新的得意弟子，就忘了当年是谁在魔渊里，等着你一句解释吗？”
顾清年的脸色沉了沉，声音带着疲惫：“思年，当年之事，并非三言两语能说清，等回了仙门……”
“回了仙门？”萧思年猛地逼近一步，周身的魔气不受控制地散溢开来，“回了仙门，你就又能做回那个高高在上的大长老，而我，还是那个被你‘送走’的魔族弟子，是吗？”
陆沉槿见状，立刻拔剑出鞘，剑气直指萧思年：“你休要对师尊无礼！”
“无礼？”萧思年转头看向他，眼底的猩红更甚，“我与师尊说话，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插嘴？”他的目光扫过锦穆澜，又落在锦慕岚和卿音年身上，语气里的嫉妒几乎要溢出来，“一个个都围着他转，好像他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你们知道他当年是怎么眼睁睁看着我被魔雾吞噬，却不肯回头的吗？”
“思年！”顾清年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我从未想过放弃你！”
“那你为什么不解释？！”萧思年嘶吼着，魔气流淌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顾清年的脸颊，却在最后一刻停住。他看着顾清年苍白的面容，眼底的愤怒渐渐被迷茫取代，可随即又被更深的冷意覆盖，“你只是不想让他们知道，你亲手把自己的弟子推入了魔渊，对吧？”
气氛瞬间僵持下来。锦慕岚上前一步，挡在顾清年身侧，沉声道：“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你如今对顾师叔这般态度，就是你的不对。”
卿音年也收起玉笛，轻声道：“萧公子，顾师叔这些年，其实一直很惦记你……”
“惦记我？”萧思年冷笑一声，后退两步，拉开与众人的距离，“他惦记的，恐怕只是自己心里那点愧疚吧。”他看向顾清年，眼神复杂得像是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一句冰冷的话，“我跟你们走，但别指望我会认你这个师尊，更别指望我会和这些人一样，围着你转。”
顾清年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
锦穆澜握着手中的玉佩，能清晰地感受到掌心的暖意，可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看着僵持的两人，突然开口：“二师兄，师尊这些年，确实一直在找你。他书房里，一直放着你当年留下的那支断剑。”
萧思年的身体猛地一僵，却没有回头，只是声音冷硬地说：“别叫我师兄，我不是仙门弟子。”
说完，他转身朝着瘴气林的方向走去，墨色的衣袍在血色天幕下，显得格外孤冷。
顾清年缓缓睁开眼，看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他轻轻叹了口气，对众人道：“走吧，先离开魔域再说。”
五人再次启程，只是这一次，队伍里没有了之前的默契与急切，只剩下沉默的前行。萧思年始终走在最前面，与众人保持着一段距离，像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锦穆澜走在顾清年身边，时不时看向前面的大师兄，又看看身边神色疲惫的师尊，握紧了手中的玉佩——他知道，这场横跨数年的师徒恩怨，才刚刚开始，而他手中的这枚玉佩，或许就是解开一切的关键。
瘴气林的雾气越来越浓，将五人的身影渐渐吞没。血色天幕下，魔渊的轮廓逐渐模糊，可那份僵持的师徒情，却像一根紧绷的弦，悬在每个人的心头，不知何时会断裂，又不知何时能真正解开。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