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子殿的夜静得只剩聚灵阵流转的轻响。偏殿内,淡白光晕裹着醇厚灵气,夜安澜靠在软榻上,指尖按在泛黑的小臂上,默默运转灵力驱散余魔——他刻意放缓了调息速度,既为等锦穆澜回来,又不敢表现得太过刻意,怕触到对方“无情道”的冷硬壁垒。
门轴“吱呀”一声轻响,锦穆澜提着琉璃灯走进来。月白道袍扫过地面,带起极淡的风,他将灯放在桌案上,动作利落得没有半分拖沓,眉眼间还凝着见尚添后的冷意,开口时声音也没什么温度:“尚添已确认,黑羽是莫别离麾下魔禽的,灵晶绑定纹需‘皇室血脉+羁绊灵力’才能激活。”
夜安澜睁开眼,目光落在他指间捏着的灵力试纸——纸上浅紫纹路清晰,是魔气残留的痕迹。他起身时刻意保持了半步距离,语气平稳得像在商议公事:“我今晚传讯回合欢宗,让弟子盯紧各宗门灵晶动向,昏魔宗那边,宋久箐应当会配合共享情报。”
锦穆澜“嗯”了一声,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魔纹考》,指尖划过书页上的绑定纹图谱,侧脸在灯影下显得愈发冷硬:“三日后佯攻是幌子,魔渊真正目标是分散兵力,好趁机夺其他宗门的灵晶。我已让陆沉槿加固外门防御,你这边……”他顿了顿,终于抬眼看向夜安澜,眼神依旧清冷,却多了丝极淡的考量,“管好合欢宗的人,别被魔修钻了空子。”
夜安澜心头微顿,面上却没显露,只颔首应道:“自然。”他刚要坐下继续调息,殿外突然传来轻缓的脚步声,顾清年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玄色常服沾着夜露,眼底带着几分疲惫。
“师尊。”锦穆澜的语气稍缓,却依旧没起身,只抬手示意顾清年坐。夜安澜识趣地退到角落的椅子上,将主位让给两人,自己则成了沉默的旁听者。
顾清年从袖中取出枚黯淡的玉符,放在桌案上:“这是萧思年在魔渊时偷偷塞给我的,尚添刚破解了里面的内容。”锦穆澜指尖注入灵力,玉符骤然亮起,萧思年压抑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师尊,魔渊之主三日后佯攻外门,实则要夺各地灵晶,他还抓了莫相离的侍女要挟莫别离……转告穆澜,务必护住莫相离,她不能出事。”
光影散去,锦穆澜攥紧玉符,指节泛白,却没说一句多余的话。顾清年看着他冷硬的侧脸,轻声道:“明日我去见莫相离,试试能不能问出平安锁的事。你这边盯紧外门,别中了调虎离山计。”
“知道了。”锦穆澜将玉符收进袖中,重新拿起《魔纹考》,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顾清年见状,也不再多言,只叮嘱了句“你们也早些歇息”,便转身离开了。
殿内重归寂静,夜安澜看着锦穆澜专注翻书的背影,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你的灵力试纸忘了收。”锦穆澜头也没抬,只抬手隔空将试纸吸到掌心,随手揉成一团丢进纸篓,动作依旧利落得不带半分情绪。
夜安澜没再说话,重新闭上眼调息。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他听见锦穆澜起身的动静,睁眼时正看见对方拿起灯盏,准备往外走。“你……”夜安澜下意识开口,又很快顿住,只换了句极淡的话,“聚灵阵效果最佳的是子时,若要护法,此刻正好。”
锦穆澜脚步微顿,侧过脸看他,灯影在他眼底投下冷暗交错的光:“不必,你自己调息即可。”话音落,他提着灯转身走出偏殿,门轴合上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夜安澜看着紧闭的门,指尖轻轻按了按眉心——这位修无情道的圣子,心墙果然比传闻中更冷更硬。可他想起雾隐谷里,锦穆澜为护莫相离时眼底闪过的急意,又想起刚才攥紧玉符时泛白的指节,嘴角却悄悄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再冷的墙,总能找到缝隙的。
而此刻的殿外,锦穆澜站在廊下,望着夜澜峰的方向。夜风卷着竹香掠过,他抬手摸了摸袖中的玉符——萧思年的叮嘱、顾清年的担忧、夜安澜的试探,像丝线一样缠在心头。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情绪压回心底,转身往正殿走去——无情道容不得半分杂念,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三日后的佯攻越来越近,魔渊的阴谋像一张无形的网,正悄悄朝着万清宗,朝着所有被卷入的人,缓缓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