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材

“瞧，又是她，拿着半截破剑也敢来凑热闹，真当‘废柴’的名头是摆设？”周围的声音十分刺耳像淬了毒似的。

苏清鸢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涩意。她确实是青云宗百年难遇的“异类”——十二岁入宗，如今十五岁，三年时间，同批弟子早已能引气入体、施展基础剑招，唯有她，灵根驳杂得像被打乱的五色石，连最粗浅的《引气诀》都练得磕磕绊绊，更别提舞剑。

此刻她手里的木剑，还是昨天练剑时被同屋的师姐“不小心”劈断的。对方笑着说“手滑”，眼里的轻蔑却像针一样扎人。她没争辩，默默捡起断剑，今天依旧准时出现在演武场——这是她三年来雷打不动的习惯，哪怕每次都要承受满场的嘲讽。

“哟，这不是我们青云宗的‘传奇’苏清鸢吗？”一道娇俏却带着傲慢的声音响起，柳嫣然提着一柄镶嵌着珍珠的长剑，踩着绣着银线的锦靴，慢悠悠地走到苏清鸢面前。她是宗门长老的亲传弟子，灵根纯净，修行进度在同批弟子里遥遥领先，更因严格照着宗门奉为圭臬的《流云剑谱》修炼，招式标准得如同复刻，被师父们称作“模板式天才”。

柳嫣然的目光扫过苏清鸢手里的断剑，嘴角勾起一抹讥讽：“拿着这破烂也敢来演武场，是想让大家看看，‘废柴’连剑都握不稳吗？”

周围的弟子们立刻哄笑起来，有人高声附和：“柳师姐可是照着顶尖女修的路子练的，一招‘落英惊鸿’耍得比剑谱拓本还标准，苏清鸢拿什么比？”“就是，她要是能接柳师姐一招，我就把这演武场的青石全舔一遍！”

苏清鸢攥紧了断剑，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知道自己不是柳嫣然的对手，可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像野草一样在心底疯长。她抬起头，迎上柳嫣然的目光，声音不算大，却带着一丝倔强：“比就比，何必说这些废话。”

柳嫣然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捂着嘴笑了半天，才收敛神色，提起长剑：“好啊，既然你自己找死，那我就成全你。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被我伤了，可别哭着去找宗主告状。”

说着，她脚步轻移，长剑出鞘，剑尖对着苏清鸢，摆出了《流云剑谱》里“落英惊鸿”的起手式。这是剑谱中极具观赏性又杀伤力十足的一招，柳嫣然练了不下千遍，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毫厘，连师父都说，她把这招的“模板美”发挥到了极致。

围观的弟子们瞬间安静下来，目光紧紧盯着场中。有人惋惜，有人等着看苏清鸢出丑，还有人低声讨论着柳嫣然的招式有多标准。

苏清鸢深吸一口气，握着断剑的手微微颤抖。她没有学过什么厉害的剑招，只能凭着这三年来自己摸索的经验，摆出一个最简单的防御姿势。就在这时，她脖颈间那枚一直佩戴的银色凤形玉佩，突然微微发烫。

这玉佩是她记事起就戴在身上的，据养父母说，是捡到她时，她襁褓里唯一的东西。玉佩触手温润，上面刻着的凤鸟纹路，平日里看着平平无奇，可此刻，那纹路像是活了过来，散发着微弱的暖意，顺着她的脖颈，一点点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没心思细想玉佩的异常，因为柳嫣然的剑已经刺了过来。剑光如练，带着凌厉的剑气，直逼她的胸口。那剑气刮得她脸颊生疼，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这一剑劈开。

按照《流云剑谱》的“模板套路”，这一剑刺出后，接下来会借着惯性旋身，剑随身动，形成一片剑网，让对手无处可躲。围观的弟子们都知道这套路，有人已经开始提前惋惜：“完了，苏清鸢躲不开了。”

可苏清鸢却在剑尖即将碰到衣襟的瞬间，身体做出了一个完全不符合“常理”的动作。她没有后退，也没有硬接，反而借着剑气的惯性，猛地侧身，像是被风吹动的柳枝，姿态轻盈得不可思议。

与此同时，她左手闪电般伸出，精准地扣住了柳嫣然持剑的手腕。柳嫣然只觉得手腕一麻，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顺着她的手臂传来，让她握着剑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

还没等柳嫣然反应过来，苏清鸢上前一步，左臂一伸，直接将失力的柳嫣然拦腰搂住。她的动作看似亲昵，手臂却像铁箍一样，将柳嫣然牢牢困在身前，让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这一系列动作快得像一阵风，等围观的弟子们反应过来时，场中已经呈现出一副诡异的画面：被称作“废柴”的苏清鸢，搂着被誉为“模板天才”的柳嫣然，而柳嫣然的长剑，早已脱手落地，“哐当”一声砸在青石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演武场瞬间死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场中，刚才还在嘲笑苏清鸢的人，此刻嘴巴张得能塞进一颗鸡蛋。柳嫣然更是满脸通红，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气的，她用力挣扎，却发现苏清鸢的手臂像生了根一样，纹丝不动。

“你放开我！”柳嫣然咬牙切齿地低吼，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被苏清鸢这样“制服”，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苏清鸢松开手臂，看着柳嫣然踉跄着后退几步，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多了几分底气：“模板练得出规整的招式，却练不出真正的力量。柳师姐，你输了。”

柳嫣然盯着苏清鸢，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疑惑：“你……你刚才那是什么招式？《流云剑谱》里根本没有！”

苏清鸢摸了摸脖颈间的玉佩，玉佩的温度已经渐渐降了下去，恢复了往日的温润。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动作，只觉得在那一刻，身体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一切都顺理成章。她摇了摇头：“我没有学过什么招式，只是跟着感觉走而已。”

这话落在柳嫣然耳里，更像是嘲讽。她冷哼一声，捡起地上的长剑，狠狠瞪了苏清鸢一眼：“今日之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说完，转身就走，狼狈地逃离了演武场。

围观的弟子们见柳嫣然走了，也纷纷散开，只是路过苏清鸢身边时，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有惊讶，有好奇，还有一丝敬畏。没人再敢喊她“废柴”，刚才那一幕，已经深深印在了他们心里。

苏清鸢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断剑，以及脖颈间的凤形玉佩，心里充满了疑惑。这玉佩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刚才那股神秘的力量，又是什么？

她不知道的是，这场看似平常的比试，不仅改变了她在青云宗的处境，更像一颗石子，在平静的湖面激起涟漪，引出了她身世里隐藏的惊天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