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呼吸在炼体场中如同刀锋划过铁石，一声声低沉而急促。
四周的灵气如沸水翻滚，扭曲着空间的纹路，仿佛整片天地都在为某种即将诞生的力量颤抖。
他双膝跪地，脊背却挺得笔直，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在地面砸出一个个微小的坑洞。
这不是普通的训练——这是叶无尘亲自布置的“碎骨锻脉阵”，号称能将凡躯淬炼成神体，代价是九死一生。
林渊知道，自己已经触到了极限。
肌肉撕裂的声音从体内传来，像是无数根筋络被强行拉断又重组。
他的右臂猛然抽搐，青筋暴起如蛇，血管几乎要破皮而出。
“再撑三分钟……只要三分钟……”他在心中默念，眼神死死盯着前方悬浮的青铜沙漏。
沙粒一粒粒坠落，每一秒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灵魂上。
可就在这时，一股诡异的热流突然自丹田炸开，逆冲经脉，直逼头颅！
“不好！”林渊瞳孔骤缩，那不是灵气，也不是气血之力——那是某种更原始、更狂暴的存在！
它像一头沉睡万年的凶兽，此刻正缓缓睁开双眼。
林渊咬牙，试图以意志压制，却发现自己的精神力如同纸糊的堤坝，瞬间被冲垮。
“啊——！”
一声嘶吼撕裂长空，整个炼体场剧烈震颤，符文阵法发出刺耳的哀鸣。
他的左眼，毫无征兆地睁开了。
金色，竖瞳，宛如远古神祇俯视人间。
那一瞬，时间仿佛凝固。
空气中弥漫的灵气疯狂向那只眼睛汇聚，形成一道螺旋状的光柱，将林渊笼罩其中。
他的身体不再颤抖，反而变得异常稳定，仿佛刚才濒临崩溃的人只是幻觉。
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体内有两个声音正在交战。
一个冷静如冰：“控制住它，不能让它主导。”
另一个狂笑如雷：“为什么不？这才是真正的力量！撕碎一切，碾平阻碍！”
“掌控者”与“破坏者”的博弈，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林渊的右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手腕流淌下来。
他不能失控……绝不能。
尤其是在这里，在叶无尘的地盘上。
念头刚落，炼体场的大门轰然开启。
一道苍老却稳健的身影缓步走入，灰袍飘动，面容沉静如湖。
“叶……师父。”林渊艰难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叶无尘的目光落在他左眼上，那一瞬间，老人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激动。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话音落下，他自己都怔住了。
林渊心头一凛，耳朵捕捉到了这句低语。
“您说什么？”他强忍头痛，语气平静地问。
叶无尘迅速收敛神色，轻轻摇头：“没什么，我是说，你的血脉觉醒了。”
“血脉？”林渊眯起仅存的右眼，“我从未听您提起过我的血脉特殊。”
“炼体达到极致时，会激发隐藏潜能。”叶无尘淡然道，“这是好事，说明你已踏入真正的大能门槛。”
他说得云淡风轻，可林渊分明看见，对方袖中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为什么？
为什么看到这只眼睛，他会如此失态？
林渊没有追问，他知道现在不是时机。
但他记住了——每一个细节，每一丝破绽。
“接下来该怎么做？”他低头站起，掩饰住左眼尚未完全闭合的金光。
“休息三天，让身体适应新状态。”叶无尘转身欲走，却又停下，“别对外人提起这只眼睛……它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林渊嘴角微扬：“比如什么麻烦？”
“比如……某些人会想把你抓去研究。”叶无尘语气平淡，脚步却加快了几分。
门关上了。
炼体场恢复寂静，只剩下残余灵气在空中游荡。
林渊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他抬起手，轻轻抚过左眼。
那里依旧滚烫，仿佛藏着一颗燃烧的星辰。
“你是谁？”他在心底问那个刚刚苏醒的存在。
回应他的，是一阵低沉的笑声。
“我是你，最真实的你。”
林渊闭上眼，冷汗再次滑落。
他知道，从今天起，一切都不同了。
***
夜色如墨，月隐星沉。
林渊独自坐在山崖边，脚下是万丈深渊，风吹得衣袍猎猎作响。
他本不该来这里——这是禁地边缘，稍有不慎就会坠入空间裂缝。
但唯有这种地方，才能让他暂时摆脱监视。
“你在害怕。”脑海中，那个声音再度响起。
“我没有。”林渊冷冷回应。
“你在怕我。”
“我只是不想重蹈覆辙。”林渊攥紧拳头，“上次失控，死了七个人……包括她。”
记忆如潮水涌来——那场大火，那声尖叫，那个倒在血泊中的女孩。
他曾发誓，绝不让任何人因自己而死。
可如今，这股力量却在诱惑他释放。
“保护不了所有人，那就毁灭所有威胁。”破坏者低语，“这才是最强的守护。”
“闭嘴。”林渊咬牙，“我不是你的傀儡。”
“那你是什么？一个苟延残喘的懦夫？靠签到系统苟活的废物？”
“够了！”
林渊猛地站起，一拳砸向身旁巨石。
轰！
石头炸裂，碎屑纷飞。
可他的拳头上，竟连一道擦伤都没有。
这就是炼体流的极致——肉身堪比神兵。
可越是强大，他越感到恐惧。
因为这份力量，正在吞噬他的理智。
***
“林渊。”
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回头，看见苏瑶站在月光下，一袭白裙随风轻扬，眉目清丽如画。
她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实则已是灵域碎片的管理者之一。
“你怎么来了？”林渊语气冷淡。
苏瑶走近几步，目光落在他左眼上：“我能感觉到……你变了。”
“每个人都会变。”
“但你不该封闭自己。”她轻声道，“我知道你在怕什么。”
林渊冷笑：“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体内有两个灵魂在争夺主导权。”苏瑶抬头直视他，“我也知道，那只金色竖瞳……与灵域核心共鸣。”
林渊瞳孔一缩：“你说什么？”
“每一块灵域碎片，都记载着一段失落的历史。”苏瑶低声说，“其中有一幅壁画——描绘的正是你这样的存在：半神之瞳，轮回之子。”
“胡扯。”林渊后退一步，“我不信这些宿命论。”
“可我相信。”苏瑶眼中泛起水光，“或许……我们相遇，本就是命运安排。”
“命运？”林渊怒极反笑，“命运让我失去一切，还敢谈命运？”
“我不是她！”苏瑶突然提高声音，“我不是那个你没能救下的女孩！我是苏瑶！我一直都在帮你！”
林渊愣住。
他看着眼前这个娇小的身影，忽然意识到——她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靠近他。
可他却一次次推开。
“对不起。”他最终低声道。
苏瑶摇头：“不需要道歉……但我求你，别一个人扛着。让我帮你查清竖瞳的来历。”
林渊沉默良久。
然后摇头：“不行。太危险。”
“我已经卷进来了！”苏瑶急切地说，“萧战已经开始调查你，联盟内部有人提议将你列为‘高危觉醒者’进行拘押！”
“萧战……”林渊眼神渐冷，“他一直想除掉我。”
“不，他现在只想弄清真相。”苏瑶咬唇，“但他怀疑你和叶无尘有关联——关于源晶开采计划。”
林渊皱眉：“什么意思？”
“三年前，第一批源晶矿脉暴动，导致三百万人失踪。”苏瑶压低声音，“而当时负责勘探的，正是叶无尘。”
林渊心头一震。
难怪老头对他的觉醒反应异常……
难道这一切，早就在计划之中？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林渊盯着她。
苏瑶垂下眼帘：“因为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会被力量腐蚀的人。”
林渊苦笑：“你错了。我已经……开始失控了。”
话音未落，他左眼突然金光一闪，一股恐怖威压席卷而出。
苏瑶脸色煞白，踉跄后退。
“快走！”林渊嘶吼，双手抱头，“它要出来了！快离开我！”
苏瑶犹豫一瞬，终究转身奔逃。
而在她离去的刹那，林渊终于跪倒在地，耳边只剩下一个声音在回荡——
“让我们……一起毁灭这个世界吧。”
***
清晨，阳光洒在庭院中。
叶无尘端坐于石凳之上，手中捧着一本古籍，看似悠然自得。
实际上，他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昨夜的情报已确认——林渊的竖瞳确实激活了灵域共振频率。
“比预计提前了三个月……”他喃喃自语，“难道轮回塔的规则改变了？”
他抬头望天，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如果真是那样……我必须加快进度了。”
就在此时，一名黑衣人悄然现身。
“大人，萧战已派出十二支追猎小队，目标直指林渊。”
“知道了。”叶无尘合上书册，“让他们去。”
“可是……若林渊落入联盟手中……”
“他不会。”叶无尘嘴角微扬，“因为他体内住着‘它’。”
黑衣人浑身一颤：“您说的是……那位？”
叶无尘没有回答，只是望向远方山巅。
那里，一朵血色乌云正悄然凝聚。
***
林渊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密室中。
四壁刻满封印符文，空气中弥漫着镇魂香的味道。
“你醒了。”
苏瑶坐在角落，双眼布满血丝，显然一夜未眠。
“你把我囚禁了？”林渊坐起，声音冰冷。
“这是为了你好。”苏瑶轻声说，“昨晚你差点杀了两名巡逻弟子。”
林渊怔住。
他……做了什么？
“我不记得……”
“你的眼睛变成了纯金色，一口气打穿了三层防御阵。”苏瑶望着他，“然后你说了一句话。”
“什么？”
“‘旧世界该结束了。’”
林渊心头剧震。
那是“破坏者”的宣言。
他……已经能在无意识状态下主导身体了？
“我不能再留在这里。”林渊起身，走向门口。
“外面全是萧战的人！”苏瑶拦住他，“你现在出去就是送死！”
“那就让他们来。”林渊冷冷道，“正好试试这具身体的新力量。”
“你疯了吗？！”苏瑶抓住他的手臂，“你以为自己无敌？萧战背后站着整个联盟！还有那些潜伏的神魔残魂！”
林渊低头看她，忽然发现她的手腕上有道陈年疤痕。
形状……像一枚符印。
“你隐瞒了什么？”他眯起眼。
苏瑶瑟缩一下，迅速藏起手臂：“没什么。”
“说谎。”林渊逼近一步，“你和灵域的关系，不止是管理者那么简单。”
苏瑶咬唇不语。
林渊冷笑：“等哪天‘破坏者’彻底掌控我，第一个杀的就是背叛者。”
他推开她，大步走出密室。
身后，苏瑶跌坐在地，泪水无声滑落。
“如果这是命运……我宁愿陪你堕入地狱。”
***
林渊行走在荒野之中，左眼时隐时现金光。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平衡正在崩塌。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与另一个自己拔河。
远处，一座废弃的城市静静矗立，那是禁区——曾经的都市，如今被灵域碎片贯穿，时空错乱。
据说，那里埋藏着第一代轮回者的遗骸。
林渊握紧拳头。
或许，答案就在那里。
可就在他即将踏入禁区边界时，天空骤然变暗。
一道金甲身影凌空而立，手持长枪，目光如电。
“林渊。”萧战的声音如雷霆滚滚，“你已被全球觉醒者联盟通缉，束手就擒，或死。”
林渊抬头，金色竖瞳缓缓睁开。
“你想知道真相吗？”他轻声问。
萧战皱眉：“什么真相？”
“关于叶无尘，关于源晶，关于……为什么这个世界正在被吞噬。”
风起云涌，大战一触即发。
而林渊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属于“掌控者”的笑容。
“来吧，”他低语，“让我们玩个大的。”
天空裂开一道缝隙，隐约可见无数眼睛在黑暗中窥视。
其中一只，与林渊的竖瞳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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