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沅踩着湿冷的裤脚在古镇石板路上狂奔,晨雾尚未散尽,沾在睫毛上化作细碎的水珠,模糊了视线。怀里的手机隔着防水袋传来震动,是张警官发来的消息:“已带人往落霞谷赶,你待在安全处,切勿冲动。”
可她怎么能等?陆时衍被陈敬山抓走,每多等一秒,他就多一分危险。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他被按倒在地的画面,鲜血染红的衣袖像针一样扎在心上,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必须找到藏宝图的另一半,那是唯一能和陈敬山谈判的筹码。
苏家老宅的大门虚掩着,显然是早上匆忙离开时没来得及锁。推开门的瞬间,熟悉的墨香混杂着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正厅的展柜空着,阳光透过高窗斜照进来,在地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像极了父亲在世时,午后在书房教她辨认文物的模样。
“父亲,求您保佑我,找到线索。”苏清沅在心里默念,快步走向父亲的书房。洞壁上的记载说“藏宝图另一半藏于苏氏老宅暗格”,父亲当年将第一只瓷瓶放在正厅展柜,暗格定然离展柜不远。
书房的书架后墙,她小时候曾偷偷发现过一道缝隙。那时父亲笑着说“是调皮的老鼠挖的洞”,现在想来,分明是刻意掩饰的暗格入口。她伸手按住书架最底层的一排古籍,用力向左一推——“咔哒”一声轻响,书架缓缓移开,露出一道与墙壁同色的暗门。
暗门后是个半人高的小隔间,里面只放着一个紫檀木盒,盒身上刻着父亲惯用的缠枝莲纹样。苏清沅的心跳骤然加速,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里面没有藏宝图,只有一本泛黄的日记,和一张折叠的宣纸。
宣纸展开,是一幅手绘的落霞谷地图,与祖祠找到的绢布藏宝图拼在一起,正好形成完整的画面。地图中央用朱红笔圈出一个山洞,旁边写着“宝藏核心,需双瓶合璧解锁”。而日记的扉页,是父亲苍劲的字迹:“清沅亲启,若你看到此信,便是陈家的阴谋已浮出水面。”
苏清沅的手指抚过熟悉的字迹,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颤抖着翻开日记,第一页的日期是五年前,苏家失窃案发生的前一周:
“近日陈敬山频频提及落霞谷,言语间试探藏宝图的下落,恐有异心。陈氏先祖当年的恶行,我早从家中古籍得知,他必是为复仇而来。已将藏宝图分作两半,一半藏于老宅,一半交予景明,托他转交可靠之人——景明虽为陈氏后人,却心存良知,当年你落水被他所救,便知其本性不坏。”
“若我遭遇不测,切勿轻信他人,包括时衍。并非怀疑他,而是陈家手段阴狠,恐以你要挟,逼他做出违心之事。双瓶合璧不仅能解锁宝藏,更藏着陈氏陷害苏氏的铁证,务必妥善保管,待时机成熟,还苏家清白。”
“清沅,父亲对不起你,未能护你周全。但你要记住,文物的意义不在于价值,而在于传承——传承的不仅是工艺,更是做人的良知。无论何时,都要守住本心。”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一页的字迹潦草,像是仓促间写下的:“陈敬山来了,瓷瓶已转移,景明会接应……”
苏清沅捂住嘴,压抑着呜咽声。原来父亲早就知道陈敬山的阴谋,早就布好了局。他说“切勿轻信陆时衍”,不是怀疑,而是怕她被陈敬山利用,伤害到陆时衍——父亲什么都想到了,唯独没想到自己会一病不起,没能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父亲……”她哽咽着,将日记和地图小心翼翼地收好,转身准备离开老宅,去落霞谷找张警官汇合。
可刚走到正厅,就听到大门被猛地推开,陈敬山的声音带着阴狠的笑意传来:“清沅侄女,果然在这里等你。”
苏清沅浑身一僵,缓缓转身。陈敬山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保镖,而陆时衍被反绑着双手,嘴角带着淤青,显然受过拷打。
“陆时衍!”苏清沅急得想冲过去,却被保镖拦住。
“别过来。”陆时衍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担忧,却强装镇定,“别给他藏宝图。”
陈敬山冷笑一声,伸手捏住陆时衍的下巴,语气残忍:“嘴硬的下场,你已经尝过了。苏清沅,把藏宝图交出来,我就放了他。”
“你说话算话?”苏清沅攥紧怀里的木盒,眼底满是警惕。
“现在的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陈敬山松开手,示意保镖将陆时衍推到一旁,“把东西拿出来,否则,我现在就废了他一条胳膊。”
保镖立刻上前一步,手里的铁棍高高举起。苏清沅看着陆时衍倔强的眼神,心里一阵刺痛——她不能让他为了自己受伤害。
“我给你。”她缓缓拿出藏宝图,“但你必须先放了他。”
“先把图给我。”陈敬山的目光死死盯着藏宝图,贪婪之色毫不掩饰,“拿到图,我自然会放了他。”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门外突然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陈敬山的脸色瞬间变了:“不好!警察怎么会来这么快?”
“是我报的警。”苏清沅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相信你?”
陈敬山恼羞成怒,一把抢过藏宝图,然后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抵在陆时衍的脖子上:“想抓我?没那么容易!苏清沅,跟我走,否则我杀了他!”
保镖们立刻围成一圈,护着陈敬山往后门退去。苏清沅怕他伤害陆时衍,只能跟着往前走。
“张警官已经到了,你跑不掉的!”苏清沅大声喊道,试图拖延时间。
“闭嘴!”陈敬山的匕首又贴近了几分,“只要有你们两个做人质,我就能安全离开!”
后门通往老宅的后院,那里有一条小路直通古镇外的山林。就在他们即将走出后院时,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从墙角冲了出来,一拳砸在陈敬山的脸上——是林宇!
“你居然还没死?”陈敬山吃痛,松开了陆时衍。
林宇捂着胳膊上的伤口,冷笑一声:“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陆时衍趁机挣脱束缚,一拳打倒身边的保镖,然后拉着苏清沅躲到一旁。陈敬山见状,知道大势已去,转身就往山林里跑。
“别让他跑了!”张警官带着警察冲了进来,立刻追了上去。
混乱中,苏清沅跑到陆时衍身边,看着他脸上的淤青和胳膊上的伤口,心疼得直掉眼泪:“你怎么样?疼不疼?”
“我没事。”陆时衍伸手擦掉她的眼泪,语气温柔,“让你担心了。”
林宇走过来,笑着说:“幸好张警官来得及时,不然我们可真要麻烦了。陈敬山跑不远,肯定能抓到。”
苏清沅点点头,看向手里的日记和藏宝图,心里百感交集。父亲的心愿,百年的恩怨,终于要在今天了结了。
没过多久,山林里传来消息,陈敬山被警察抓获,当场从他身上搜出了完整的藏宝图。
夕阳西下时,苏清沅和陆时衍站在苏家老宅的院子里,看着夕阳将青瓦染成金色。张警官走过来,递给他们一份文件:“陈敬山已经认罪,承认了当年策划失窃案、杀害陈景明、胁迫陆时衍等所有罪行。这是陈氏陷害苏氏的铁证,警方会公开澄清,还苏家清白。”
苏清沅接过文件,心里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她看向陆时衍,两人相视一笑,五年的隔阂与误解,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谢谢你,陆时衍。”苏清沅轻声说。
“该说谢谢的是我。”陆时衍看着她,眼底满是温柔,“谢谢你相信我,陪我找到真相。”
晚风拂过院子里的梧桐树,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着百年的恩怨与最终的释然。那两只汝窑青瓷瓶,承载着两代人的纠葛与坚守,终将被送进博物馆,向世人展示它们背后的故事——关于良知,关于传承,关于跨越时光的救赎。
而苏清沅和陆时衍,也将带着这份历经风雨的情谊,开启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