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锅的热气漫过窗棂，在玻璃上晕出一层薄雾，把巷口的路灯晕成一团暖黄。徐禄年正低头用漏勺捞青菜，忽然感觉手腕一凉，低头便见黄仲景把那串银手链扣在了他腕上。
狼毒花吊坠贴着皮肤，冰凉的金属竟像是带着草原的风，轻轻颤了颤。
“老阿妈说，扣得紧点，福气才跑不了。”黄仲景的指尖还停在链扣上，指腹的薄茧擦过徐禄年的腕骨，像片羽毛扫过心尖。徐禄年猛地抬头，撞进他眼里——那里面盛着比铜锅还烫的光，混着烟火气，看得他喉结轻轻滚了滚。
“我自己来就行。”他想把手抽回来，却被黄仲景轻轻按住。
“别动。”黄仲景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温柔，“你看这花纹，得对准了才好看。”他指尖摩挲着链上的纹路，那是聂心炎特意让银匠刻的狼毒花茎，缠绕着细小的藤蔓，像在手腕上织了个小小的网。
徐禄年忽然不敢动了。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在烟火声里格外清晰，“咚咚”地撞着胸口，比铜锅的“咕嘟”声还急。锅里的手把肉在汤里翻卷，油花溅在锅沿，像撒了把星星，可他眼里只剩下黄仲景专注的侧脸，睫毛上沾着点热气凝成的水珠，亮得像草原的星。
“好啦。”黄仲景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却没移开目光，“挺好看。”
徐禄年的手腕垂在身侧，银链随着动作轻轻晃，吊坠撞在裤缝上，发出细碎的响，像在替他说那些没出口的话。他往黄仲景碗里夹了块最大的手把肉，肉汁滴在桌面上，晕开小小的油花，“快吃，凉了就柴了。”
那边，聂心炎正把银腰带往董小尛腰上缠。“你看，这样系才不会掉。”她的指尖划过董小尛的腰侧，引得他痒得直躲，却被她按住肩膀：“别动，老阿妈说腰带要系三圈，一圈保平安，两圈守财运，三圈……”
“三圈怎么样？”董小尛的声音有点抖，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像看到了草原上最烈的酒，让人忍不住想尝一口。
聂心炎的指尖顿了顿，忽然抬头撞进他眼里。煤炉的火光在两人之间跳着，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三圈，就再也分不开了。”
董小尛的呼吸猛地停了，他抓住聂心炎的手，按在自己腰间，那里的皮肤滚烫，像揣了个小太阳。“那就系三圈。”他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一辈子都别解开。”
铜锅还在咕嘟，辣油浮起又落下，像片翻涌的红浪。徐禄年看着黄仲景碗里没动的手把肉，忽然想起草原的风。那时黄仲景说“等我回来”，他以为是句寻常的告别，此刻才懂，有些话像种子，埋在心里，经了烟火气的熏，竟悄悄发了芽。
“尝尝这个。”黄仲景忽然夹了块奶豆腐放进他碗里，“老阿妈说加了蜂蜜，不酸。”
徐禄年咬了一口，甜意漫过舌尖时，腕上的银链忽然被轻轻拽了一下。他抬头，看见黄仲景正盯着他笑，眼里的光比锅里的辣油还亮：“你刚才脸红了。”
“胡说。”徐禄年别过脸，却感觉黄仲景的指尖又碰了碰他的手腕，这次带着点温度，像在确认什么。
“没胡说。”黄仲景的声音凑得很近，混着点奶茶的香，“比草原的晚霞还红。”
窗外的风卷着槐花香扑进来，吹得银链轻轻晃。徐禄年没再反驳，只是往锅里下了把青菜，绿色的叶子在红汤里翻卷，像藏不住的心事。他忽然明白，有些情感就像这铜锅里的汤，越煮越浓，不用言说，却早已漫了满心窝。
董小尛忽然举起杯子，奶茶晃出细碎的泡沫：“干杯！为了永远解不开的三圈腰带！”
“还有永远不褪色的银链子！”聂心炎跟着举杯，眼底的光映着炉火，亮得惊人。
徐禄年和黄仲景的杯子碰在一起，瓷杯相击的轻响里，腕上的银链也跟着晃，狼毒花吊坠撞在一起，发出比心跳还轻的声。他偷偷看了黄仲景一眼，对方正望着他笑，那笑容里的温柔，像煮了整夜的汤，稠得化不开。
原来心动从不是轰轰烈烈的告白，而是烟火气里的对视，是不经意的触碰，是腕上银链的轻响，是明知对方脸红，却假装没看见的默契。就像这铜锅里的汤，熬着熬着，就成了一辈子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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