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边关急报

御书房内，父女间温馨的氛围尚未持续多久，便被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打破，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紧迫感，踏碎了宫道玉阶间的宁静。

楚桓眉头微蹙，刚刚因女儿而略有缓和的帝王威仪重新凝聚，抬眼望向门口，只见安德海几乎是小跑着进来，面色凝重，手中高捧着一封插着三根染血雉羽的羊皮信函。

安德海“陛下！八百里加急！北境镇北侯府呈送！”

安德海的声音带着奔跑后的微喘，更带着事态紧急的尖锐。

楚桓眸光一凛，八百里加急，血羽传书，是边关最高级别的警报，非生死存亡、军国大事不会动用，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恢复了那个掌控万里江山的帝王本色，伸手接过那封沉甸甸的信函。

楚瑶正小口啜饮着香甜的杏仁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紧张气氛所感染，放下手中的小银勺，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有些不安地看着父皇瞬间变得冷峻的侧脸，又看了看跪伏在地的安德海。

她虽不懂“八百里加急”和“血羽”意味着什么，但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和压抑，让她本能地感到害怕，小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楚瑶【父皇……不高兴了。是……是坏消息吗？】

她的小脑袋里懵懂地想着。

楚桓迅速拆开火漆封缄的信函，展开信纸，目光扫过上面铁画银钩却透着焦灼的字迹，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如同暴风雨前积聚的乌云。

信是镇北侯亲笔所书，内容言简意赅，却字字惊心：北方戎族大汗亲率十五万铁骑，悍然南下，连续突破两道外围防线，兵锋直指北境重镇——潼阳关，本部浴血奋战，暂时稳住了防线，但兵力折损严重，潼阳关城墙多处破损，急需援军与大量粮草、军械支援。若潼阳关有失，北境门户大开，戎族铁骑将可长驱直入，涂炭千里。

楚桓（皇帝）“哼，狼子野心，终是按捺不住了！”

楚桓冷哼一声，将信函重重拍在御案之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震得茶盏都微微晃动，眼中寒光四射，那是被侵犯领土、挑衅权威的震怒。

楚瑶被这声响吓得缩了缩脖子，小脸上浮现出怯怯的神情。

察觉到女儿的恐惧，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怒火，朝她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但眉宇间的凝重却丝毫未减，北境安危关系国本，由不得他不重视。

楚桓（皇帝）“安德海”

安德海“奴才在”

楚桓（皇帝）“即刻传旨：召兵部尚书雷厉、户部尚书钱有道、首辅王大人……及在京三品以上武将，速至御书房偏殿议事！不得有误！”

安德海“遵旨！”

安德海领命，躬身快步退了出去，脚步声比来时更加急促。

楚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御书房内投下沉重的阴影，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目光却仿佛已穿越千山万水，看到了北境那烽火连天、尸横遍野的惨烈景象。

戎族凶悍，此次又是大汗亲征，来势汹汹，镇北侯虽是老将，但兵力、物资若跟不上，久守必失。

楚桓（皇帝）“粮草……援兵……”

他低声自语，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千钧重压，国库的情况他心知肚明，之前工部贪腐案虽未造成实际损失，也反映出管理混乱，底子早已不如往年厚实，大规模调兵遣将，所需的银钱、粮秣、民夫，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待着的楚瑶，看着父皇沉重如山岳般的背影，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之前偷偷听到的、小宫女们闲聊时提到的关于“打仗”的可怕描述——会死很多人，很多哥哥、叔叔再也回不了家……

她不太明白具体的军事部署，但“援军和粮草”几个字，却和她刚刚经历过的那种“被坏人骗”的感觉隐隐重合，在她简单的小脑袋瓜里，修堤坝的银子会被坏人贪掉，那送给边关将士的粮食和东西，会不会也被坏人弄没呢？

楚瑶【送粮食和援兵的路……会不会也有坏人使坏呀？】

她纯粹是出于一种孩童式的、对“坏人”的警惕和担忧，在心里模糊地想着，

楚瑶【就像……就像那个礼部里，老是笑眯眯说要和戎族做朋友的周伯伯……他上次好像还偷偷派人往北边送信呢，神神秘秘的……】

这念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她心湖中漾开一圈微小的涟漪，并未深思，很快就被对父皇的担心所取代。

这微弱的心声，听在正处于高度专注和敏锐状态的楚桓耳中，却不啻于一道惊雷。

礼部？主和的周员外郎？偷偷往北边送信？楚桓猛地转身，目光如电般射向依旧懵懂坐在椅子上的小女儿。

瑶儿的心声再次响了，直指一个他之前或许有所察觉，并未深究的可怕可能——押送粮草和援兵的路线安全问题，甚至直接点出了一个潜在的、隐藏在主和派官员中的内奸。

是了，周汝安，礼部那位一向主张对戎族怀柔、以金银换取和平的员外郎，此人平日里善于钻营，结交广泛，若他早已被戎族收买，或在关键时刻为了所谓的“和平”而出卖情报，将楚军的兵力部署、粮草路线透露给戎族……

楚桓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升起，若真如此，那么派去的援军和粮草，非但不能解潼阳关之围，反而可能在半途就遭遇伏击，全军覆没，届时，北境危矣！楚国危矣！

看向楚瑶的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后怕，有庆幸，更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激动。他这个三岁半的小女儿，又一次在无形中，可能避免了一场颠覆国本的巨大灾难！

楚桓（皇帝）“瑶儿”

楚桓的声音因为内心的震动而略显沙哑，走回女儿身边，蹲下身，平视着她清澈却带着一丝不安的眼眸，

楚桓（皇帝）“父皇要去处理一些事情，让安德海先送你回凤仪宫母后那里，好不好？”

他需要去偏殿主持军议，但更重要的是，必须根据瑶儿这石破天惊的心声，重新调整所有的部署，这个内奸，必须在行动前挖出来。

楚瑶看着父皇异常严肃的脸，乖巧地点了点头，伸出小胳膊搂住楚桓的脖子，软软地道：

楚瑶“父皇不要太累，瑶儿和母后等你。”

女儿的体贴让楚桓心中一暖，轻轻抱了抱女儿，然后唤来安德海，仔细吩咐他将公主安全送回皇后处。

看着安德海抱着楚瑶离开御书房的背影，楚桓负手而立，脸上的温情已被冰冷的决断所取代。

楚桓（皇帝）“传朕密令，”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御书房角落沉声道，

楚桓（皇帝）“着龙影卫，十二个时辰内，给朕盯死礼部员外郎周汝安！一应往来信件、接触人等，巨细无遗，即刻报朕！”

空气中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应诺，如同微风拂过。

楚桓整理了一下衣袍，迈步走向御书房偏殿，步伐沉稳而坚定，眼底深处却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边关急报是明枪，朝中内奸是暗箭，如今，他已先知先觉。这场风暴，必将掌控于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