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蝶梦泽。
水雾迷离,万千梦蝶翩跹飞舞,栖息于那株亘古存在的梦蝶古木之上。庄周卧于最大的蝶翼之上,似睡非睡,眼眸半开半阖,观照着无数沉浮的梦境气泡。
一袭朱红戏袍,悄然破开迷雾,来到古木之下。来者正是【天阶·戏神陈伶】。他平日总是带着几分慵懒戏谑的眉眼,此刻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疲惫与沉寂,周身那浓郁的“悲喜剧”神格之力,也显得格外沉重。
他仰头望着树上的庄周,沉默片刻,方才开口,声音不似往常清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庄周,可否……为我织一个梦?”
庄周并未起身,慵懒的声音如同梦呓般传来:“戏神欲入何梦?是叱咤风云的霸者梦,是缠绵悱恻的相思梦,还是……重温旧事的镜花梦?”
陈伶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朱红袖摆下的手微微颤抖。他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是简长生咋咋呼呼点亮的千盏烛火,是姜小花捧着五毒酒傻笑的模样,是孙不眠笨拙地试图用祥瑞之气驱散王宫阴霾,是韩蒙沉默的守护,是红王癫狂下的真心,是阿宴懵懂的依赖,是元宵(杨宵)理智下的关怀,是夭短暂却炽烈的存在……最后,定格在鬼嘲深渊那空寂幽暗、唯有蜈蚣爬行的地下王宫,以及那句绝望的“回……鬼嘲深渊吧”。
他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底只剩一片近乎荒芜的平静:
“一个……他们都在的梦。一个没有流言蜚语,没有立场对立,没有不得已的分离……一个能让我……再和他们喝一次酒的梦。”
庄周沉默了片刻,梦蝶古木上的光芒微微流转。他感受到了陈伶话语下那汹涌的悲恸与深切的渴望。为神者执念,尤为炽烈。
“梦,终是梦。沉溺过深,恐伤神格。”庄周提醒道。
“无妨。”陈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弧度,“我的神格,本就是悲喜交织。若能得一梦圆满,纵使沉溺,亦甘之如饴。”
庄周不再多言,袖袍轻挥。一只最为绚烂、翅翼上仿佛铭刻着红尘万象的梦蝶,翩然落下,停留在陈伶眉心。刹那间,浩瀚的梦境之力将陈伶包裹,他的意识沉入了一片由庄周神力编织的、独属于他的幻境之中。
【读者弹幕如潮水般涌入虚空】
【呜呜呜呜呜伶宝!!他终于还是去找庄周了!】
【他太想他们了!他想简长生那个活宝了!想小花了!想所有人了!】
【“一个他们都在的梦”……这句话直接让我破防了!】
【庄周大佬快织梦!给我们伶宝一点糖吧!他太苦了!】
梦境展开。
依旧是那座阴森、位于鬼嘲深渊之下的地下王宫。但此刻,王宫却不再是死寂冰冷的模样。
千盏烛火温暖地燃烧着,将昏暗的宫殿映照得亮堂堂的。简长生正撸着袖子,跟一只试图偷喝烛油的影子蜈蚣“斗智斗勇”,嘴里嚷嚷着:“吴一!管管你家小弟!这烛火可是我好不容易点的祥瑞烛!”
吴一(蜈蚣形态)委屈地盘在角落,触须抖动。
姜小花盘腿坐在铺着兽皮的王座台阶上,面前摆着好几坛开封的五毒酒,她捧着一只海碗,喝得脸颊红扑扑的,正对着空气划拳:“哥俩好啊!六六六啊!”
孙不眠则笨拙地挥舞着拂尘,试图将更多“祥瑞之气”塞进王宫的每个角落,嘴里念念有词:“福星高照!邪祟退散!保佑红心……啊不是,保佑大王万事如意!”
韩蒙抱着剑,靠在廊柱阴影里,看似闭目养神,嘴角却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
红王和阿宴在下着一盘诡异的、以毒虫为棋子的棋。
夭坐在高高的梁上,晃着腿,哼着不成调的歌谣。
元宵(杨宵)则拿着个小本本,认真地记录着王宫里的“生态数据”,时不时推一下眼镜。
当陈伶(梦境中的他,穿着常服,而非戏袍)的身影出现在宫殿入口时,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简长生第一个蹦起来,冲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红心!你跑哪去了!等你喝酒呢!”
姜小花举起海碗,醉醺醺地喊:“红心!来!这坛‘百花酿’给你留的!不辣!”
孙不眠赶紧跑过来,用拂尘在他身上扫了扫:“祥瑞加持!祥瑞加持!”
韩蒙睁开眼,点了点头。
红王落下一子,懒洋洋道:“主角终于登场了。”
阿宴歪头看着他,露出一个纯净的笑容。
夭从梁上跳下,轻巧落地。
杨宵合上本子,微笑道:“环境数据采集完毕,适宜居住指数……嗯,因为有大家在,意外的高。”
陈伶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眶瞬间就红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声音。这是他梦中都不敢奢望的场景。
【弹幕瞬间爆炸】
【啊啊啊啊啊都在!他们都在!】
【长生还是那么活泼!小花还在喝酒!不眠还在努力祥瑞!】
【韩蒙笑了!他居然笑了!】
【红王和阿宴下棋!夭在唱歌!杨宵在搞科研!这就是家啊!】
【我哭死!庄周你是我的神!这个梦太美了!】
【伶宝哭了!他终于不用一个人扛了!】
“红心……我想喝酒。”
姜小花抱着酒坛,凑到陈伶面前,眼巴巴地看着他。这句话,与现实中分别时一模一样。
梦境中的陈伶,心脏猛地一缩。现实中,他当时犹豫着没有问出的问题,此刻在梦中,他几乎要脱口而出——你们……还会离开吗?
但他看着小花纯粹期待的眼神,看着周围伙伴们温暖的笑容,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咽了回去。他不能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圆满,哪怕只是梦。
他点点头,努力挤出一个自然的笑容,用带着一丝宠溺又霸道的语气,如同昔日鬼嘲深渊之主那般下令:
“来人,给本王装一坛……不,三坛五毒酒过来!”
梦境法则流转,三坛酒立刻出现在蜈蚣吴一的背上,绑得结实实,场景重现,却再无分离的悲凉。
“够吗?”陈伶问,声音有些微哑。
“够了红心,太多了。”姜小花连连点头,笑得见牙不见眼。
“路上小心。”陈伶下意识地说出了这句,随即失笑,这是在梦里,哪有什么路上。
姜小花却认真点头:“嗯!红心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大家的!” 她顿了顿,突然又问道,眼神清澈,“红心……我们还会再见的……对吧?”
这一次,陈伶没有任何怔愣。他看着她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无比真实、无比温暖的笑容,斩钉截铁地回答:
“会的。一定会。”
没有驱赶,没有破坏地形,没有流言蜚语的担忧。在这个梦里,他们是彼此唯一的家人,可以永远在一起。
【弹幕泪崩】
【呜呜呜这句“会的”他回答得好坚定!】
【梦里他不用再违心地说谎了!】
【没有分离!没有!】
【庄周!加大剂量!不要停!】
梦境的最后,是盛大的宴会。
所有人围坐在一起,喝酒,笑闹,简长生耍宝,姜小花拼酒,孙不眠祈福,韩蒙默默倒酒,红王和阿宴下棋输了耍赖,夭唱起了歌,杨宵解说着酒中的微生物……陈伶坐在中间,看着这一切,笑着,喝着,仿佛要将这一刻永恒刻入灵魂。
他端起酒杯,看着杯中晃动的、梦境的倒影,轻声唱起了那曲《旧戏碑》:
“说什么金针银线绣蟒袍~”
“分明是千丝万缕困形骸!”
“毒酒斟满红衣泪……”
“殿灯烧尽……旧戏碑……”
但这一次,他的唱腔不再是凄厉绝望,而是带着释然与淡淡的惆怅,仿佛在告别,又像是在铭记。
歌声袅袅,梦蝶的力量开始消退。
……
陈伶缓缓睁开眼,依旧站在蝶梦泽,泪水却已无声滑落脸颊。庄周静静地看着他,未发一言。
梦醒了。那份极致的温暖与欢愉,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空虚与刺痛,远比入梦前更加深刻。但他眼中,除了悲伤,似乎又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是被梦境洗涤过的、更加坚韧的底色。
他对着庄周深深一揖:“多谢。”
庄周微微颔首:“梦已醒,戏还在。”
陈伶转身,朱红戏袍在忘川的风中翻飞,他一步步离开蝶梦泽。只是那背影,依旧孤独,却仿佛不再那么轻易被压垮。
然而,就在陈伶沉浸于梦境余韵时,他周身那浓郁至极的“悲喜剧”神格之力,因这场大梦的强烈情绪波动,竟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如同无形的波纹,悄然染上了忘川的山水草木,甚至……影响到了附近的一些低阶名士与使君投影!
刹那间,桃源居一角,正在对弈的【苏轼】与【佛印】突然抱头痛哭,嘴里念叨着“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为何知己难寻!”;另一边,【李白】正拉着【杜甫】的手,醉醺醺地高歌“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杜兄!你我永不相负!”;就连几只仙鹤,都开始做出各种夸张的、宛如戏剧般的哀戚姿态……
【弹幕瞬间画风突变】
【???等等!陈前辈!你的悲喜之力漏了!】
【卧槽!忘川被感染了!苏轼佛印哭啥呢!】
【李白杜甫你们清醒一点!不要突然基情四射啊!】
【仙鹤: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想演悲剧?】
【陈伶:我只是做了个梦,不小心给整个忘川下了场“情绪毒雨”。】
【忘川众:???戏神,求放过!做梦就做梦,不要AOE啊!】
一位刚考取忘川编制、本体是犀牛兽人的【黄阶名士·铁岩】,正扛着锄头在药田劳作,突然被这股悲喜交加的情绪浪潮扫过,顿时丢下锄头,捶胸顿足,仰天长啸:“嗷——!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我的青春!我的梦想!” 嚎完,又觉得自己有点傻,尴尬地挠挠头,继续锄地。
不远处,【客栈老板白璟】拉着【小眠】躲到柱子后,探出头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忘川集体情绪失控”现场,咂咂嘴:“啧,陈前辈这梦做的……后劲儿挺大啊。不愧是戏神,入戏太深,连环境都跟着‘中毒’了。”
小眠眨眨眼,小声说:“陈前辈……好像很开心,又好像很难过。”
白璟摸摸他的头:“是啊,所以他的‘毒’,是甜的,也是苦的。”
尾声:戏梦人生,毒染风华
这场由陈伶一场大梦引发的“情绪污染”,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在忘川天地规则的自我调节下渐渐平息。名士们恢复正常后,大多面面相觑,哭笑不得,倒也没人真的去责怪陈伶。毕竟,忘川风流,本就包罗万象,偶尔来点“戏剧性”的小插曲,也算增添色彩。
陈伶本人,则已回到了自己的居所“戏梦阁”。他坐在窗边,望着忘川流水,手中把玩着一只空酒杯,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复杂的笑意。
梦醒了,人散了。
但梦中那份暖意,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余温,熨帖着他千疮百孔的神魂。
而他不小心“毒害”忘川的小插曲,也成了他戏神生涯中,又一笔无伤大雅、反倒添了几分生动传说的趣闻。
【最终弹幕飘过】
【世间好物不长久,彩云易散,琉璃脆。但梦里的温暖,至少真实存在过。】
【伶宝,要好好的啊。】
【忘川:日常被名士们的神通误伤(1/1)】
【戏如人生,人生如戏,悲喜自知,毒染风华。】
【陈伶,你的戏,我们永远看不够。】
忘川的水,依旧带着淡淡的悲喜之味,静静流淌。而戏神的梦,与他那独一无二、能感染天地的“毒”,也成了这片风华之地,一道独特而深刻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