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浮肿惨白的手,带着河底淤泥特有的腐臭和一种冰冷的恶意,以快得惊人的速度抓向苏厌的脚踝!
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她的皮肤。
红蝎的惊呼卡在喉咙里。
苏厌没有后退。
她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在那只手即将沾到她裤脚的瞬间,她的右脚看似随意地抬起、落下——动作精准得像经过无数次计算——鞋底重重地踩在了那只手腕上!
“咔嚓!”
一声清晰的、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在死寂的空地上响起。
“呃啊——!”
井盖下方传来一声非人的、扭曲的痛嚎,那只手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缩了回去,只留下井沿缝隙处几道湿漉漉的泥痕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怨恨的呜咽。
青石板下的刮擦声和撞击声戛然而止。
红蝎目瞪口呆地看着苏厌,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女。刚才那一瞬间的反应速度、那股狠辣决绝的劲儿,绝不仅仅是“能打”那么简单。那是一种对危险近乎漠视的冷静,以及……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
“你……”红蝎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苏厌收回脚,仿佛只是踩死了一只碍眼的虫子。她低头看了看鞋底沾上的一点污黑泥渍,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走吧。”她转身,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这里没什么可看的了。”
红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再次深深看了一眼那口被封死的井,将井沿的符文和那只诡异的手记在心里,快步跟上苏厌。
“那只手……是之前的祭品?”红蝎压低声音问。
“或许。”苏厌回答得很敷衍。她对祭品的来历不感兴趣,只在意这东西是否构成威胁。
两人继续在村子中央探查。除了那口诡异的井,唯一显眼的建筑就是一座低矮的、用黑色石头垒砌的祠堂。祠堂的门紧闭着,上面挂着一把沉重的、锈迹斑斑的铁锁。透过门缝,只能看到里面一片漆黑,散发着一种比井边更浓郁的、令人心神不宁的气息。
红蝎尝试推动门扉,纹丝不动。
“看来关键在这里,但需要钥匙,或者特定的时机才能打开。”她分析道。
苏厌不置可否。如果她想,一脚就能踹开这扇破门。但她隐约感觉到,祠堂内部盘踞着某种更庞大、更扭曲的东西,强行闯入可能会触发无法预料的后果。在找到秦雨之前,她不想节外生枝。
中午时分,众人回到村尾的空屋前汇合。
暴熊和影爪在东头发现了一片乱葬岗,坟包大多简陋,很多都有被翻动过的痕迹,甚至看到了几截新鲜的碎骨。
学者和慧明在西头注意到,越靠近村子边缘的河流,村民的房屋越破败,几乎无人居住,空气中弥漫的腥味也越重。他们在河边发现了一些散落的、刻着符文的木桩,像是某种简陋的结界。
留在附近的老王夫妇和莉莉、铁山则没什么发现,只是确认了这些空屋之前确实很久没人住过,但他们在屋后找到了一些丢弃的、制作粗糙的麻布口袋,口袋里残留着暗红色的污渍。
“河神祭……祭品……”学者整合着线索,脸色发白,“乱葬岗,河边的结界,这些麻布口袋……看来所谓的祭品,就是活人。村民可能通过某种仪式,将活人献祭给所谓的‘河神’。”
“那井里的手……”红蝎将中央空地的发现说了出来,隐去了苏厌踩断那只手的细节,只说是那东西自己缩了回去,“被封在井里的,很可能就是失败的祭品,或者……祭祀的残留物。”
众人的脸色都很难看。活人祭祀,这已经超出了普通灵异事件的范畴,带着一种原始而残酷的邪性。
“任务是查明真相,并存活七天。”红蝎总结道,“现在看来,真相很可能就藏在那个祠堂里。我们得想办法进去。”
“怎么进?强行破门?”暴熊摩拳擦掌。
“不可!”学者连忙阻止,“祠堂给我的感觉非常不好,强行破坏可能会引来更大的灾祸。按照这类副本的惯例,应该存在某种‘钥匙’或者需要满足特定条件。”
“村民!”影爪突然低声说,目光锐利地看向小路尽头。
白天见过的那位佝偻村长,又拄着那根扭曲的木杖,缓缓走了过来。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僵硬的微笑,浑浊的眼睛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苏厌身上时,似乎微微停顿了一瞬。
“外乡人……住得可还习惯?”村长的声音如同风吹过破布,“河神祭在三日后举行,村里需要人手准备祭品……你们,谁愿意来帮忙?”
村民的邀请,不要轻易拒绝。
规则再次浮现。
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这邀请,明显不怀好意。
红蝎上前一步,谨慎地问:“村长,需要我們做什么?”
“很简单……”村长的笑容咧得更大,露出稀疏发黄的牙齿,“去河边……把‘贡品’洗干净……搬回祠堂……”
他伸出一根干枯的手指,指向了西头河流的方向。
去河边?那里已经被证实异常危险,还有诡异的结界。
一时间,无人应答。空气仿佛凝固了。
村长浑浊的目光再次移动,缓缓地,又一次定格在苏厌身上。
“你……”他嘶哑地说,“你看起来……力气很大。你去,最合适。”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苏厌身上。
红蝎想开口说什么,却被苏厌抬手阻止了。
她看着村长那张诡异笑脸后的浑浊眼睛,心底那股一直被压抑的、对这一切的厌烦感,终于达到了某个临界点。
这些鬼祟的东西,没完没了的规则,故作神秘的村民……真是,烦死了。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其浅淡、却冰冷刺骨的笑容。
“好。”她应道,声音清晰,不带一丝波澜。
“我带路。”村长转身,拄着木杖,再次蹒跚前行。
苏厌迈步跟上,没有丝毫犹豫。
红蝎等人看着她孤身跟随村长走向西边那腥臭弥漫的河流方向,心情复杂。他们知道这很危险,但没人敢出声阻止,也没人敢跟上去。
苏厌的背影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单薄,却又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
她不是去完成任务的。
她是去……清理掉这些让她感到厌烦的障碍。
如果清理的过程中,能引出更有趣的东西,比如……监管者。
那便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