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的离去带走了笼罩村落的无形压力,但那种极致的死寂反而更让人心慌。后半夜,再没有任何诡异声响靠近苏厌的小屋,连风声都吝啬给予。她靠在墙边,闭目养神,脑海中反复回放着秦雨那个认可的眼神和轻微的颔首。
那不是偶然。监管者注意到了她的“标记”,并且默许,甚至鼓励了她的行为。
第二天清晨,昏黄的天光再次洒落。众人走出屋子,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昨夜突如其来的彻底宁静,并未让他们感到安心,反而更加不安。
“昨晚……太安静了。”学者脸色凝重,“事出反常必有妖。”
“管他娘的呢,没死就是好事!”暴熊粗声粗气地说,但眼神里的警惕并未减少。
红蝎看向苏厌,欲言又止。她隐约觉得,昨晚的异常可能与这个深不可测的少女有关。
就在这时,那个佝偻的村长,又如同准时上班一样,拄着木杖出现在了小路尽头。他脸上的僵硬笑容似乎淡了一些,浑浊的眼睛底下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
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依旧落在了苏厌身上,但这次,停留的时间短了许多,甚至带着一点……忌惮?
“外乡人……”村长的声音比之前更加沙哑,“贡品……河神已经收到了一份。”
一份?
众人一愣,明明有三个麻袋!
只有苏厌明白,她留在尸体上的“标记”,或许干扰了祭祀,或者被秦雨处理掉了,导致只有一颗心脏(可能是之前被怪物夺取的)被认定为“贡品”。
村长没有解释,继续说道:“祠堂……需要打扫。为河神祭做准备。”
他又提出了新的“邀请”!
这次的目标,是那个紧闭的祠堂!
“这是进入祠堂的机会!”学者低声道,带着一丝兴奋。
“谁去?”红蝎看向众人。机会伴随着巨大的风险,祠堂给人的感觉比河边更加危险。
村长浑浊的眼睛缓缓移动,这次,他没有再看苏厌,而是指向了那个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穿着僧袍的慧明。
“你……看起来干净。你去。”
慧明和尚身体一颤,脸上瞬间没了血色,嘴唇哆嗦着:“我、我……”
“规则,不能轻易拒绝。”红蝎提醒道,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她不想逼迫任何人,但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慧明求助地看向其他人,但暴熊、影爪都移开了目光,莉莉更是紧紧抓着铁山。老王夫妇自身难保。学者推了推眼镜,沉默不语。
“我……我去!”慧明咬了咬牙,脸上挤出一种近乎悲壮的神情,仿佛要去赴死。他整理了一下僧袍,手里捏着一串看不出材质的佛珠,嘴里念念有词地跟着村长走了。
众人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情复杂。
“我们怎么办?就在这里干等?”暴熊烦躁地问。
“不,”红蝎眼神锐利起来,“这是个机会。村长和慧明去了祠堂,村子里防卫可能空虚。我们趁现在,去查探其他地方,特别是昨晚出现异常的区域,或者……想办法找到祠堂的钥匙之类的东西!”
她看向学者和影爪:“我们三个去村子东头乱葬岗再看看,昨天时间紧,可能有遗漏。”她又看向暴熊:“暴熊,你和铁山、莉莉一起,在村子中央和祠堂附近区域小心探查,注意隐蔽,看看有没有村民异常举动或者可疑物品。老王,你们夫妻和苏厌……”她顿了顿,看向苏厌,“留在附近策应,注意警戒。”
苏厌对红蝎的安排不置可否。她本来也没打算跟任何人一起行动。
众人再次分散。
苏厌看着其他人离开,却没有留在原地。她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融入了村落的阴影中,朝着昨夜秦雨出现和消失的方向潜行而去。她有一种直觉,秦雨或许留下了什么。
她的直觉是对的。
在村子边缘,靠近那条腥臭河流的一处废弃院落里,她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秦雨的能量残留。院落的枯井旁,放着一块不起眼的、半埋在土里的黑色石头。
苏厌走过去,拂开石头上的浮土。石头表面光滑,刻着一个简单的箭头符号,指向村落中央祠堂的方向。在符号旁边,还刻着一个更小的、结构复杂的印记——正是秦雨昨晚把玩的那枚银色徽章的图案!
这不是钥匙,这是一个标记,一个指引。
苏厌瞬间明白了秦雨的意思。她在告诉自己,祠堂的关键,或许与监管者的权限有关,或者,她为自己留下了一个“后门”。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猛地从祠堂方向传来!
是慧明的声音!
紧接着,是村长那嘶哑而疯狂的念诵声,如同某种邪恶的祷文!
出事了!
苏厌眼神一凛,没有丝毫犹豫,抓起那块黑色石头,身形如电,朝着祠堂方向疾驰而去!
她不在乎慧明的死活,但祠堂是任务的关键,而且秦雨刚刚给出了指引,她不能错过!
当她赶到祠堂外的空地时,看到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
祠堂那扇紧闭的、挂着沉重铁锁的门,不知何时打开了一道缝隙,里面涌出浓郁如墨的黑气!慧明和尚倒在门前,身体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蜷缩着,僧袍被撕扯得破烂,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黑色的、如同符文般的印记,他双眼圆睁,瞳孔已经完全变成了漆黑色,嘴里不断吐出白沫和含糊不清的呓语。
村长则跪在祠堂门前,对着那缝隙里涌出的黑气疯狂磕头,嘴里念诵着:“河神息怒……贡品不纯……即刻补上……即刻补上……”
而红蝎、暴熊等人也闻声赶来,看到这一幕,全都骇然止步!
“慧明!”学者惊呼。
村长猛地转过头,那双浑浊的眼睛此刻充满了血丝和疯狂,他死死地盯着赶来的苏厌,尖叫道:“是你!是你带来了不祥!亵渎了贡品!河神发怒了!需要新的……更纯净的祭品!”
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了苏厌!
“抓住她!把她献给河神!”
随着他的嘶吼,祠堂门缝里涌出的黑气骤然加剧,如同有生命般朝着苏厌席卷而来!同时,四周的阴影里,也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无数东西正在苏醒、靠近!
危机瞬间爆发!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厌身上!
苏厌手握那块冰冷的黑色石头,看着疯狂涌来的黑气和状若癫狂的村长,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了一丝……厌烦终于达到顶点的冰冷。
她抬起手,将那块刻着监管者印记的石头,对准了祠堂那扇裂开一道缝隙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