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再一次站在天台边缘,脚下是灯火璀璨的城市夜景,宛如一片虚幻的光之海洋。晚风夹杂着初秋的寒意,轻轻掀动他许久未曾换洗的衬衫衣角。只需一步,只需这一步,那些无休止的痛苦就会戛然而止。三年前的那场车祸,带走了他的妻女,也带走了他生存的意义。
“嘿,这儿视野真不错,就是风有点儿大呢。”一道平静的声音从背后悠悠传来。
林默身子一僵,猛地扭头,就瞧见一只赤狐正优雅地蹲坐在不远处,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在暮色下闪烁着微弱光芒。更令人震惊的是,它居然穿着一件深蓝色马甲,胸前口袋还插着一支钢笔。
“你……你会说话?”林默紧紧抓住身后的栏杆,心中满是疑惑,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错乱出现了幻觉。
“嗯,严格来讲,没错。”狐狸轻轻点了点头,“我是苏医生,这家医院的心理咨询师。能麻烦你从那边过来点儿吗?我有恐高症,不敢靠近边缘。”
出于困惑和残存的礼貌,林默犹犹豫豫地向前挪了几步,离开了最危险的地带。这时他才留意到,狐狸脖子上挂着一个迷你听诊器,大小刚好适合它的身形。
“你怎么可能是心理医生啊?”
“这就像你是建筑师一样,都是一种职业选择呀。”苏医生歪了歪脑袋,“我猜你是建筑师吧,从你手指上的茧子和衬衫口袋里露出的比例尺就能看出来。”
林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这只狐狸说得没错。
“那么现在,能跟我说说,是什么让你在这个特别的周二晚上跑到这儿来的吗?”苏医生的声音格外温和,没有丝毫怜悯或者评判的意思,单纯只是好奇。
就这样,在愈发浓重的暮色里,林默竟然对着一只狐狸倾诉起他从未向任何人,包括之前那位人类心理医生,吐露过的伤痛。他讲述了那个雨夜的车祸,讲述了空荡荡的家,讲述了每天醒来时那种深入骨髓的虚无感。
苏医生静静地聆听着,不时点点头,尾巴优雅地盘在脚边。
“所以你看,”林默总结道,长时间的讲话让他的声音变得沙哑,“我已经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我懂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了。”苏医生轻声说道,“失去挚爱之人就好像被生生撕裂成两半,而我们却被告知要用剩下的那一半继续生活。这很不公平,也很不合理。”
这句话比任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安慰都要来得实在。林默第一次感受到有人,或者说有只狐狸,真正理解了他的痛苦。
“下周同一时间,你愿意来我办公室聊聊吗?”苏医生问道,“就在这栋楼七层。我保证不会给你开药,除非你把我珍藏的茉莉花茶也算作药物的话。”
不知为何,林默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随后,他转身离去。回到家中的林默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这世界本已无任何值得留恋之处,可这只狐狸呢?或许……会有转机吧?
没过多久,他就一边思索一边晕倒了,大概是因为只穿了件薄外套而感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