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下雨天的雨夜里,梁辰撑着伞在巷子里走着,眼看就要走到巷子的尽头,突然从右边路口冲出来一道身影,不偏不倚撞到了梁辰的身上,梁辰还没站稳,就被对方拉着躲到了一旁,还没等梁辰开口,对方就先开了口:实在抱歉,没看到你在前面,梁辰没说话,只一抬眼看着对方,恰好与对方对上了视线,梁辰发现眼前的男人身穿一件黑色的卫衣,帽子罩在头上,戴着黑色口罩,一时看不出长什么样子,但只看男人的眼睛就觉得这个人五官精致。
“没事”。说完便无视这个面前这个男生继续往前走,这个男生见状,追了上去问:“你也往这边走?”他走在梁辰的前面,笑起来时有两个酒窝,很是好看。“我叫江淮,打算去这边送东西,没想到差点把你给撞倒了。”
梁辰“嗯”了一声,他的性格偏冷,是一个画廊的小老板,画廊里的员工都知道梁辰这个小老板平生就烦的就是迟到和意外,恰巧今天两项都占了,此时的梁辰只想快点离开。
江淮像是没看出梁辰的不耐烦,亦步亦趋的跟在梁辰的旁边,有意无意的大哲话:“你是开画廊的吧,昨天从这里经过看到了招牌。”
雨渐渐的小了,梁辰可以清楚的看到江淮脖颈间挂着的银色项链,坠子是个小小的相机模型。“你怎么知道?”梁辰问。
“你身上有松节油的味道,所以猜测你是开画廊的。而且……”他顿了顿,眼神不自觉的瞟向梁辰手里的钥匙串上——串着一张画廊的门禁卡,“昨天还看到你锁门了。”
江淮也是个喜欢画画的人。梁辰没接话,自顾自的走着,巷子里很安静,只听得见雨声和两人的脚步声。到了巷子口,江淮突然停住脚步,对梁辰说:“你先等我一会儿,我去拿个东西给你赔个不是。”梁辰只“嗯”了一声。江淮跑到巷子外没了踪影。梁辰等了一会儿,等的有点不耐烦了,刚准备走,江淮从巷子一边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幅画,画纸上画的是刚才的巷子和枝桠舒展的老槐树,江淮把画递给梁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画的可能不太好,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就……”
“喜欢。”没等江淮把话说完,梁辰就开口打断了他的话,画纸上还带着江淮手心的一点温度。
江淮的眼睛亮了亮,“那我以后可以去你的画廊里看画吗?我超级喜欢写实风格的,尤其是昨天看到你画廊里墙上挂着的那幅《巷尾》。”
梁辰握着画纸的手顿了顿,《巷尾》是他初中时的一幅作品,是他最后一幅展出的作品了,之后他就只打理画廊,再也没动过画笔。
“可以”梁辰听见自己说。
雨彻底停了,巷口的阳光透了过来,落在了江淮的身上,江淮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那就说定了,我明天就来看,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梁辰。”
画廊的门就在眼前,梁辰拿出钥匙,却听见江淮在身后喊他:“梁辰!”
他回头,看见江淮站在阳光里,朝他挥了挥手:“明天我带新画来,给你看我画的夕阳!”
风卷着雨后的青草香飘过来,梁辰看着那个鲜活的身影,忽然觉得,这场打乱计划的雨,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梁辰把江淮送的画挂在了画廊里间的墙上——就在《巷尾》斜对面,一老一新两幅巷景,隔着半间屋子的距离,倒像是在对话。
开馆后忙到正午,玻璃门被推开时,风铃“叮铃”响了一声。梁辰抬头,看见江淮抱着画板站在门口,额前碎发已经干了,软乎乎贴在额角,手里还拎着个纸袋,冒出点热气。
我就说你没骗我,真让进!”江淮晃了晃手里的纸袋,脚步轻快地凑过来,“给你带的早餐,楼下早点铺的豆浆油条,还热着。”
梁辰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十二点零三分。“现在是午餐时间。”他提醒道,却还是伸手接过了纸袋,指尖碰到江淮的手背,对方手一缩,笑出了声:“忘了,画得太投入,就记着给你带吃的了。”
江淮没等梁辰招呼,已经自顾自逛了起来。画廊里很静,只有他轻得像猫的脚步声,偶尔停在某幅画前,指尖会无意识点着下巴,看得认真。梁辰靠在前台,看着他的背影——浅灰色卫衣,颈间的相机项链晃来晃去,走到《巷尾》前时,脚步顿住了。
“梁辰,”江淮回头喊他,声音里带着点雀跃,“你这幅画用的是赭石调藤黄吧?暗部加了点群青,难怪看着这么沉,像……像没放晴的天。”
梁辰愣了愣。《巷尾》展出两年,没人注意过这些细节,连他自己都快忘了当初调色的心思。他走过去,站在江淮身边,看着画里深巷的阴影:“你看得出来?”
当然!”江淮眼睛亮起来,指着画角一处不起眼的光斑,“这里你故意留了笔白,像漏进来的光,是不是想留个念想?”
梁辰喉结动了动,没说话。那处白是他当年画到最后,笔误蹭上去的,后来懒得改,就留了下来。可被江淮这么一说,倒像是真藏了什么心思。
“对了,我带了画给你看!”江淮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去抱画板,塑料布一掀,露出里面的画——不是昨天说的夕阳,而是清晨的巷口,老槐树上停着只麻雀,晨光透过枝叶洒下来,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影。
“昨天雨停太晚,没拍成夕阳,今早特意起早画的。”江淮把画递到陈遇面前,有点紧张地攥着画板边缘,“你看,这里的光影是不是比上次好点?”
梁辰接过画,指尖抚过纸面。铅笔线条比昨天更细腻,连麻雀的羽毛都画得根根分明,晨光的暖意像是要从纸里漫出来。“很好。”他抬头,撞进江淮期待的眼神里,忍不住多说了句,“比我当年画得活。”
江淮眼睛瞬间弯成了月牙,梨涡深得能盛住光:“真的?那我以后天天画,画满一整本,都给你看!”
下午没什么客人,江淮就坐在画廊角落的椅子上画画,梁辰在前台整理画册,偶尔抬眼,能看见江淮低头时认真的侧脸,阳光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浅金。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街对面花店的花香,风铃偶尔响一声,倒比平时热闹了些。
梁辰突然说:“明天画廊可能就要关门不开了。”江淮疑惑的问“为什么?”
“明天要搬去别的地方。”
江淮攥着画笔的手猛地顿住,铅笔尖在画纸上蹭出一道歪扭的线,像突然断了的弦。他抬头看梁辰,眼里的光瞬间暗了下去,刚才还弯着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连梨涡都藏了起来。
江淮攥着画笔的手猛地顿住,铅笔尖在画纸上蹭出一道歪扭的线,像突然断了的弦。他抬头看梁辰,眼里的光瞬间暗了下去,刚才还弯着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连梨涡都藏了起来。
“搬去……哪里?”他声音有点发紧,指尖无意识抠着画板边缘,指节泛白。
画廊里静得可怕,风从窗外吹进来,风铃没再响,连街对面的花香都好像淡了。江淮盯着画纸上那道歪线,突然想起昨天在巷口,梁辰站在阳光里点头说“可以”时的样子,想起刚才说要画满一整本给他看时,自己有多开心。
“那……画廊怎么办?”他问,声音低低的,像怕惊扰了什么。
“转租出去,已经找好下家了。”梁辰抬眼,看见江淮眼里蒙了层雾,却强撑着没眨眼,只把画板往怀里抱了抱,像抱着点什么念想。
江淮没说话,低头继续画画,可笔尖在纸上顿了好几次,都没画出一条完整的线。梁辰看着他的侧脸,阳光还落在他发梢,却没了刚才的暖意,倒显得有点晃眼。
“我明天上午走。”梁辰突然说。
江淮的笔终于停了,他抬头,眼眶有点红,却笑着晃了晃画板:“那……我今天把夕阳画完,给你当送别礼?”
梁辰喉结动了动,点了点头。
江淮没再说话,埋头画了起来。铅笔在纸上沙沙响,比平时快了些,也重了些。梁辰靠在前台,没再整理画册,就看着他的背影——肩膀微微绷着,颈间的相机项链晃来晃去,却没了之前的轻快。
天快黑时,江淮把画递过来。画纸上是巷口的夕阳,橘红色的光漫过老槐树,洒在青石板上,连空气都像染了暖色。而画的角落,两个小小的影子并肩站着,一个举着画板,一个握着画笔,身后是亮着灯的画廊。
梁辰接过画,指尖碰着江淮的手,比平时凉了点。“很好,”他说,顿了顿,又补充,“是我见过最好的夕阳。”
第二天早上,梁辰提着行李箱走到巷口,看见画廊门口放着个纸袋——里面是热乎的豆浆油条,还有一张画,画的是清晨的美院门口,阳光正好,门口站着个举着相机吊坠的小人,旁边留着道空白的影子,等着人来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