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晃眼。
我额头流血,看不清路。
三叔把我塞进火车底柜。
"别出声,去长沙找张启山。"他塞给我块带血的青铜片。
外面传来枪声和惨叫。
火车开了,铁柜晃得厉害。
血滴在青铜片上,烫得我手一抖。
三天后的长沙站,我攥着片红布,站在张大帅府门口。
门房打量我:"找谁?"
"我找张启山,"我举起布片,"我姓张。"
那扇朱漆大门在我眼前晃动,像浸在水里的血。
门房那句“等着”飘进耳朵,却像隔着一层棉花。我几乎是靠本能把背抵在冰凉的石墙上,才没让自己瘫下去。额角的血淌进领口,黏腻,冰冷,是死亡曾擦肩而过的触感。
三天。火车底柜的黑暗、颠簸、还有铁锈混合着血腥的气味,几乎掏空了我所有力气。但我不能倒。三叔把我塞进柜子时,那双几乎迸裂的眼睛在说:活下去,把东西送到。
手里那块遇血发烫的青铜片,此刻紧贴着我掌心,像一块冰,又像一块炭。它上面刻着的纹路,我认识——是张家内部最高级别的警示符纹,非灭族之祸不动用。门房的眼神,警惕里带着一种深宅大院特有的审视,他在掂量,掂量我这条突然撞上门、姓“张”的丧家之犬,究竟有几斤几两。
脚步声从里面传来,不止一人,沉稳,训练有素。
我猛地吸了口气,指甲用力掐进伤口,剧痛瞬间刺穿混沌,让眼神重新聚焦。不能让他们看出我的虚实。我迅速将那块染血的、证明我“张”姓的红布塞回内袋,只留下青铜片隐在袖中。
来的不是张启山。
是一个穿着青布长衫,面容清癯,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的中年男人。他扫过我,目光在我额角的伤口和浑身的狼狈上一掠而过,没有怜悯,只有评估。
“就是你,要见大帅?”
“我姓张。”我重复道,声音嘶哑,却刻意稳住每一个字,“来自北方,家族的‘青铜信’到了。”
我缓缓摊开手掌,露出那片沾了我鲜血的青铜。阳光照在上面,那些诡异的纹路似乎活了过来,微微流转。
男人的瞳孔几不可查地一缩。他身后两个看似护卫的汉子,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
空气瞬间绷紧。
他上前一步,没有立刻去接,只是盯着我:“北方的张家……听说,他们家前段日子,走水了,烧得很干净。”
他在试探。消息传得真快,或者说,张启山对各方势力的动向了如指掌。
我抬眼,直接对上他的视线,嘴角甚至扯出一个极淡、近乎冷酷的弧度:“火是烧不干净有些东西的。比如血仇,比如……信物。”
我向前递了递青铜片,动作很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或者,张大帅不敢接这‘青铜信’?”
男人盯着我,足足有三秒。府邸深处的蝉鸣,此刻听来格外刺耳。
终于,他伸出手,接过了青铜片。在他的指尖触碰到青铜的瞬间,我感觉到那冰凉的物件似乎又轻微地烫了一下。
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脸色凝重,最后侧身让开了通路。
“跟我来。”
我挺直脊背,迈过那道高高的门槛。沉重的府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府内庭院深深,回廊曲折,每一声我的脚步回声,都像敲在紧绷的神经上。我知道,从踏进这里的第一步起,暂时的安全背后,是更深不可测的龙潭虎穴。
领路的男人在前方沉默地带路,穿过一道月亮门时,他似不经意地低语,声音只有我能听见:
“北边来的圣女……这长沙的水,可比你想象的要深,也要浑。”
我的心猛地一沉,袖中的手骤然握紧。
他果然知道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