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里的逆光

向朝阳正对着画布发呆，铅笔尖悬在半空，白色颜料罐旁散落着几张揉皱的草图。窗外的天光渐暗，她刚把画架搬到窗边，身后就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轻响。

“又在跟画较劲？”杨简的声音带着点烟火气，他拎着保温袋走进来，指尖还沾着点面粉，“我妈打电话说你一天没吃饭，猜你就在这儿。”

向朝阳回头，看见他把保温袋放在桌上，熟悉的饭菜香立刻漫开来。她抿了抿唇，把铅笔搁在调色盘旁：“灵感卡住了，宋乐岚的新造型图总画不满意。”

杨简打开保温盒，里面是她爱吃的番茄牛腩和清炒时蔬，还卧着个流心蛋。他自然地从口袋里摸出根黑色发绳，走上前帮她把散落的碎发拢到耳后：“先吃饭，你一画画就忘了时间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后颈，向朝阳缩了缩脖子，耳尖悄悄发烫。她接过碗筷，小声嘟囔：“还说我，你昨天帮老九看铺子，不也忙到后半夜？”

“那不一样，”杨简坐在她对面的旧沙发上，目光落在画布上，“你是要当大设计师的人，得养足精神。”他顿了顿，补充道，“考不上那个设计研修班也没关系，我养你。”

这话他说过很多次，每次都让向朝阳心里又暖又涩。她戳了戳碗里的鸡蛋：“别总说这个，我肯定能考上。”她抬头看他，“对了，你上次说的潮牌logo，我画了几个方案，在抽屉里。”

杨简眼睛亮了亮，起身翻出草图。纸张上的线条利落又有张力，角落还画着个小小的太阳图案。“这个好，”他指着其中一张，“有你名字的感觉。”

向朝阳嚼着牛腩，嘴角忍不住上扬：“就知道你会喜欢。以前给你画球鞋的时候，你也是这副表情。”

提起旧事，杨简笑了。那年他生日，她攥着双手绘球鞋躲在门后，耳朵红得像番茄，说“才不是专门给你画的”。他到现在还把那双鞋好好收在柜子里。“那时候你还说讨厌我，”他故意逗她，“说因为我爸，连我一起讨厌。”

“那都是多久前的事了！”向朝阳急得放下筷子，“后来你把他送进监狱，还每天给我做饭……”她声音渐小，“我早就不那么想了。”

杨简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喉结动了动。他其实一直记得，她在他打架受伤后，笨拙地帮他涂药时颤抖的手；记得她被同学堵在巷口，还攥着板砖不肯认输的样子。这个叫朝阳的姑娘，才是照进他灰暗人生的光。

“朝阳，”他轻声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总给你带发绳吗？”

向朝阳愣住，摇了摇头。

“因为你画画的时候，头发垂下来会挡视线，”他站起身，慢慢走到她面前，“我想让你不管做什么，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前方的路。”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藏了多年的认真，“我是一直爱着朝阳的杨简，不是哥哥。”

向朝阳手里的筷子“当啷”一声落在桌上。她抬头撞进他的眼眸，那里盛着比窗外晚霞更灼热的光。这些年他的守护、他的偏爱、他藏在细节里的温柔，突然全都有了答案。

“我……”她张了张嘴，心跳得快要冲出胸膛，“我早就不想叫你哥了。”

杨简猛地俯身，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微凉，却乖乖地任由他握着。画室里只剩下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混合着饭菜的香气和颜料的味道。

“那，”杨简的声音带着笑意，“愿意做我女朋友吗？不是妹妹，是想共度一辈子的人。”

向朝阳用力点头，眼眶微微发热：“愿意。”

杨简低头，在她发顶印下一个轻柔的吻。窗外的天光刚好落在他们身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向朝阳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突然想起他说过的话——朝着东就能看到朝阳。

原来她的朝阳，一直都在身边。

“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拉着他的手晃了晃，“明天陪我去交设计图好不好？”

“好。”杨简笑着应下，“以后你所有的重要时刻，我都在。”

向朝阳靠在他肩上，看着画布上未完成的图案，突然有了灵感。她要画一束逆光，就像杨简那样，在她最暗的时候，给了她最亮的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