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铺的暖光漫过窗台时,苏晚正对着一本泛黄的诗集发呆。封面边角磨得发毛,第73页的折痕像道浅浅的疤,被指尖反复摩挲得发亮。
“姑娘,这书都快被你盘出包浆了,不打算买本新的?”老板擦着玻璃柜走过来,他的文案铺藏在巷尾,墙架上堆着旧书与未寄出的明信片,空气里飘着油墨和陈皮茶的味道。
苏晚抬头,睫毛上沾着细碎的光:“老板,有些书不用新的,旧的才藏着日子。”她把诗集轻轻按在柜台上,折角处露出半行字迹,“您看这折角,我十七岁时折的,骗所有人说已经翻篇了。”
老板戴上老花镜,凑近看那行字:“‘春阳正好,风过林梢,我们本该并肩站到天荒地老’?倒是句好文案,可惜带着点遗憾的酸气。”他给苏晚倒了杯陈皮茶,茶汤琥珀色,冒着袅袅热气,“当年为什么要骗别人?”
“因为不敢承认啊。”苏晚捧着茶杯,指尖感受到温热的暖意,“那时和他约好考同一所大学,一起读遍图书馆的诗集。可他突然出国,没说再见,只留下这本他常看的书。”她指尖划过折角,“我折起这一页,告诉朋友‘都过去了’,夜里却对着这行字哭到天亮,久而久之,就真的能背下来了。”
老板点点头,从柜台底下翻出一本旧笔记本:“我年轻做文案时,也遇到过这样的事。客户要一句‘永不分离’的广告语,我写了几十版,最后却发现,最动人的句子,往往藏着没说出口的告别。”他翻开笔记本,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信纸,“就像你这折角的书,折起来是假装放下,其实是把念想藏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苏晚看着那本笔记本,忽然笑了:“老板,您说的对。我后来再也没翻开过这本书,不是怕想起他,而是怕破坏了当时的心境。就像这折角,虽然浅浅一道,却守住了十七岁最纯粹的期待。”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风,“其实我到现在都能背出整页的句子,‘我们曾在樱花树下许愿,看晨雾漫过操场,以为时光会永远停在那个夏天。可命运是本仓促的书,翻页太快,来不及告别’。”
老板叹了口气,给她续上茶水:“有些句子,就该刻在记忆里。就像好的文案,不需要华丽的辞藻,只要能触碰到人心最软的地方。你这折角的书,其实是本最好的文案集,每一个字都藏着真情。”他指了指窗外,“你看巷口的梧桐树,每年秋天都会落叶,可春天总会抽出新芽。有些告别,不是结束,而是另一种开始。”
苏晚望向窗外,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拿起那本诗集,轻轻摩挲着折角:“其实我今天来,是想请您帮个忙。”她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我想把这页的句子改成一句文案,印在明信片上,寄给远方的他。不用写地址,就当是和十七岁的自己告别。”
老板接过纸,上面抄着那几句诗。他沉吟片刻,提笔在旁边添了一行字:“折角藏着未说的愿,岁月不负当年的念。”他把纸递给苏晚,“这样如何?既保留了当年的心境,又多了几分释然。”
苏晚看着那句文案,眼眶微微发红,却笑着点了点头:“太好了,老板。这正是我想说的。”她把诗集放进包里,折角依然清晰可见,“其实不翻开也没关系,有些故事,留在折角处,才最完整。就像有些情感,不必说出口,放在心里,才最长久。”
老板送她到门口,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手里还握着那本旧笔记本。阳光斜照进文案铺,照亮了书架上的旧书和明信片,也照亮了那些藏在文字里的,未曾走远的时光。而那本折角的诗集,终究成了苏晚生命里最动人的文案,记录着十七岁的遗憾与成长,也见证着她与过去的温柔和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