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没发出去的520视频

第二章：没发出去的520视频

胡念坐在老家院子里的竹椅上，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反复摩挲，剪辑软件里的时间轴已经拖到了三分零二秒。四十多段素材像串珠子似的被她串在一起：开头是三月去四川旅游拍的晨雾，青山裹着白纱，她特意配了猪猪侠的经典BGM，前奏一出来，就像回到两人第一次一起看动画的夜晚；中间穿插着十几次游戏录屏，她操控的菲菲永远跟在李屿的猪猪侠身后跑，连技能释放的时机都故意慢半拍，就为了让他笑着说“念念你怎么总躲我后面”；结尾还留着十五秒的空白，原本计划等520天当天，让李屿录一句“祝我和念念，像猪菲一样一直在一起”，她甚至连录音时的背景音都想好了——就用他家楼下便利店的关东煮咕嘟声，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离纪念日还差二十天，她几乎把所有空闲都耗在了这上面。喂完家里的老母猪，就搬着竹椅到院子里调滤镜，把腊梅的花瓣修得透亮，把云海的蓝调得比晴空还干净；晚上躲在被窝里，戴着耳机反复听之前录的语音片段，李屿说“宝宝剪得真好看”的声音软乎乎的，能让她笑着蜷成一团，连梦都是粉的。她还在备忘录里写好了文案：“和同磕猪菲的他，走过快520天啦，未来还要一起看更多风景～”，设置成“仅自己可见”，就等日子一到，先偷偷发给李屿，再看他会不会惊喜地打电话过来。

变化是从哪一天开始的呢？胡念后来想了很久，大概是李屿说“家里管得严，少聊会儿”那天。她兴冲冲发去刚调好的云海片段，他隔了三小时才回一句“挺好的”，连个表情包都没有；她小心翼翼问“要不要今天录结尾的语音呀”，他只回了“忙，再说”。胡念攥着手机，手指把屏幕边缘捏得发烫，最后还是没敢多问，只是打开备忘录，把“未来”改成了“希望”，又把结尾的空白拉长了五秒——她还在等，等他忙完，等他像以前一样，跟她一起数着日子期待。

直到那天早上，天刚亮，她就趴在被窝里发“早安，视频我又改了点，你有空看看呀”，屏幕突然弹出“对方已将你拉黑”的提示。胡念以为是系统卡了，退出账号又重新登录，反复试了三次，每一次的红色提示都像针一样扎在眼睛里。她慌慌张张点开李屿妹妹的头像，那个之前总叫她“嫂子”、跟她一起聊猪猪侠的小姑娘，也从好友列表里消失了。

胡念跌跌撞撞跑到灶台边，冰凉的瓷砖贴着脚心，她却没觉得冷。手机屏幕还亮着，视频里的菲菲正跟着猪猪侠跑过游戏里的彩虹桥，她的手指悬在“保存”键上，抖了半天也按不下去。她想起之前跟李屿说“等发了这个视频，就算我们的恋爱有了小记号”，想起他笑着揉她的头发说“以后每年都剪一个，十年后就有十段啦”，想起自己偷偷攒了半个月的零花钱，想等视频发了就买火车票去广东——原来她满心满眼期待的“小记号”，连被看见的机会都没有。

那天晚上，她把视频导出，存进相册最深处的加密文件夹，然后卸载了剪辑软件。手机里再也没新增过猪猪侠的素材，原本准备好的文案，被她锁在备忘录的最后一页，成了没说出口的秘密。院子里的腊梅落了一地，她蹲在花树下捡花瓣，风一吹，眼泪就掉了下来，砸在花瓣上，晕开小小的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