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樾然蹲在地上,把许弦如的羽绒服叠成方块。衣柜门开着,里面挂着妈妈留下的蓝布衫——那是许母生前常穿的,他一直留着,说“等弦如上大学,给她看妈妈的衣服”。
门铃响了。
他擦了擦手去开门,门外站着袁见育。
学弟还穿着源麟大学的校服,领口扣得整整齐齐,手里拎着盒包装简陋的桂花糕,耳朵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学、学长……我找你有事。”
许樾然愣了愣,随即笑出声:“进来坐,弦如去买豆浆了,马上回来。”
袁见育换鞋的动作很轻,像怕踩碎地板上的阳光。他盯着阳台的桂树看了会儿,才把桂花糕放在茶几上:“我妈做的,她说……你喜欢吃。”
袁见育是许樾然在便利店打工时带的学弟。
那年袁见育刚上大一,兼职做夜班理货,总被顾客骂“手脚慢”。许樾然教他“把货物按重量分层码放”,教他“遇到无理取闹的顾客,先赔笑再讲道理”,甚至把自己的暖宝宝塞给他——冬天的便利店冷得像冰窖,袁见育的手冻得通红,写单子时笔杆都在抖。
后来袁见育考上了源麟大学的研究生,研究方向是“民俗学中的民间信仰”。许樾然记得他发论文时的兴奋:“学长,我写了苏晚晴的传说!原来她在我们老家还有个‘哭灵女’的外号!”
可现在的袁见育,眼里没有了当年的亮。他坐在沙发上,手指绞着校服衣角:“学长……我导师让我做‘乡村祭祀仪式’的田野调查,可我怕……怕遇到不好的东西。”
许樾然挑眉:“你当年帮我搬汽油桶都不怕,现在怕这个?”
“不一样。”袁见育的声音低下去,“我昨天在村里祠堂,看见供桌上有尊青铜鼎——和你给我看的那个,很像。”
许樾然的手顿了顿。他想起源麟大学的青铜鼎,想起苏晚晴的残魂,想起那团缠人的黑雾。可看着袁见育紧张的脸,他又笑了:“怕就别去。或者……我陪你去。”
袁见育抬头,眼睛里有了一点光:“学长,你也会怕吗?”
“怕啊。”许樾然坐在他对面,摸出碎铜铃晃了晃——金光已经很淡了,像段褪色的回忆,“我怕姑姑打弦如,怕爸妈死的时候我没保护好他们,怕……苏晚晴的残魂没彻底消散。”
他顿了顿,又说:“可我更怕……让在乎的人失望。”
袁见育的眼泪掉下来。他抹了把脸,从包里掏出本皱巴巴的笔记本:“我查了苏晚晴的资料。她在我们老家的祠堂里,确实有个‘永生体’的传说——是用爱人的骨灰做的,要找‘纯阴体质’的人唤醒。”
“所以呢?”许樾然问。
“所以我怕……我调查的村子,也有这样的传说。”袁见育咬着唇,“学长,你说……那些东西,真的会来找我们吗?”
许樾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会啊。但来了又怎么样?我们一起扛。”
门被推开,许弦如拎着豆浆站在门口,校服领口别着妈妈的珍珠发夹:“哥,豆浆买好了……咦,这位是?”
袁见育立刻站起来,耳尖更红了:“我、我是袁见育,学长的学弟!”
“学弟?”许弦如歪着头笑,“比我小吗?”
“不、不小……”袁见育挠了挠头,“我是说,我和学长是校友!”
许樾然憋着笑,把豆浆递给袁见育:“喝吧,热乎的。”
袁见育接过豆浆,指尖碰到许弦如的手背——她的手还是有点凉,却带着阳光的温度。他突然想起许樾然说过,妹妹小时候总偷喝他的豆浆,把糖放得满满的。
三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阳光穿过桂树的枝叶,洒在他们身上。
许弦如啃着桂花糕,含糊地说:“学弟,你研究的‘哭灵女’,是不是和我妈妈有关?”
袁见育点头:“你妈妈是苏晚晴的师姐,当年她阻止了苏晚晴的实验……所以苏晚晴恨她。”
“那我是不是……”许弦如的声音低下去,“是她的‘复仇工具’?”
“不是!”许樾然和袁见育同时开口。
袁见育挠了挠头,补充道:“你是你妈妈的小天使,是她留给学长的最珍贵的礼物。”
许弦如笑了,眼睛弯成月牙:“那……学弟,以后我保护你!”
“好啊。”袁见育笑着,“那我以后跟着你和学长,再也不怕那些东西了。”
傍晚,三人去了巷口的火锅店。
许弦如点了份毛肚,烫得“嗷嗷”叫;袁见育夹了块土豆,蘸着麻酱吃得满脸都是;许樾然坐在旁边,看着他们,嘴角的笑没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