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根愤懑

六耳猕猴猛地上前一步，掌心的血还在滴，眼底却翻涌着积压了数百年的不甘，声音里带着撕裂般的嘶吼：“听说我是六耳猕猴，那你凭什么就能光鲜亮丽？！”

他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字字都像淬了火：“我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同是在南瞻部洲沾了石气，赤尻马猴是石头化身，通臂猿猴是梅山白毛精怪，你难道不知道‘同根同源’是什么意思？当年鸿钧老祖一句‘法不传六耳’，我从小长着六个耳朵，被凡间孩童追着打、扔石头；你却在东胜神洲花果山当你的美猴王，被万千猴孙捧着！”

六耳猕猴的目光死死锁着孙悟空，语气里满是委屈与愤懑：“你去寻仙山时，不过是帮个姑娘捡个橘子，人家就肯给你指路；我呢？一路躲躲藏藏，好不容易开口问路，换来的不是驱赶就是打骂！后来你去取经，多目公早说过，那根本不是什么‘拯救苍生’，是观音菩萨早就安排好的戏码！俺当年也以为，跟着唐僧能做些正经事、能有个归宿，以为他是救赎，没想到竟是段毁人的孽缘！他除了念紧箍咒折磨你，还做过什么像样的事？”

孙悟空握着金箍棒的手微微颤抖，六耳的话像无数根细针，扎进他从未触碰过的角落——同样是灵猴，同样有通天本事，六耳却要承受这般不公，而自己虽有五百年镇压之苦，却始终有“齐天大圣”的名号、有花果山的根基。

一旁的无天缓缓开口，声音冷得像浸了冰的刀：“你们两个现在该懂了吧？非人族在这三界，从来都是被排挤的。就像这个姑娘，若她真按书里写的做，此刻早该帮着你打死我、打死六耳了。”他看向月虹，语气里满是嘲讽，“你知道为什么吗？书上写着‘非人非鬼非神，实属恶心’，这话根本就是照搬如来的原话！”

无天的目光扫过孙悟空与六耳，一字一句道：“孙悟空，你当年心境不稳，不全是唐僧的错——更因为他本就是灵山的人，是如来安插在你身边的棋子；而那所谓的‘金蝉子转世’，根本是上古十大凶虫之首！如来让他取经，哪里是‘赎罪’，不过是借他的凶虫血脉，悄悄削弱你的灵猴之力！你们这同根的灵猴，一个被当作‘棋子’，一个被当作‘心魔’，说到底，都是如来手里的玩物！”

深渊里的风突然变得凛冽，六耳猕猴垂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孙悟空望着无天，又看向六耳掌心未干的血，琥珀色的眼眸里第一次燃起了真正的怒火——不是对妖魔鬼怪的恨，是对这满世不公、被人玩弄的愤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