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怨怼

六耳猕猴的魂影在窖壁上撞出细碎的光晕，语气里满是不甘与委屈，几乎是嘶吼着问：“那你知道你有弟弟吗？你以为自己是独一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赤尻马猴和通臂猿猴不是，俺才是你亲弟弟！你不给俺重塑肉身就算了，俺还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窖里躲到什么时候？你为什么不死啊！”

他的魂影剧烈晃动，声音里添了几分癫狂：“你知道凡间的书都怎么写的吗？说六耳猕猴非人非鬼非神，是你孙悟空的二心！你不认俺，就是不敢认自己的本心！不是说你天不怕地不怕吗？大闹天宫时敢打玉帝，可你知道吗？你打的根本不是他的人，是他的面子——你的无上神通，破了他三界至尊的体面！”

“后来你被压五指山，传闻你把如来佛祖打得涅槃重生，可那山上一道金字压帖，就把你困了五百年！现在你连圣人和天道都不敢惹了，你到底还算什么齐天大圣？”六耳猕猴盯着孙悟空，眼底满是嘲讽，“说啊，你现在到底是哪教的？是佛门的斗战胜佛，还是天庭的编外神仙？”

孙悟空攥紧金箍棒，指节泛白，声音却带着几分疲惫：“俺不是哪教的，俺就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灵明石猴。俺没不认你，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三界局势复杂，你若现身，定会被天道或天庭盯上，到时候连俺都护不住你。”

“不认就不认，找什么借口！”六耳猕猴冷笑一声，魂影飘到地窖深处，“你就等着吧，等凡人把咱们的故事写进书里，到时候俺就是十恶不赦的‘二心’，诸天神佛都是救苦救难的好人！百姓是你救的，就连那唐僧，除了念紧箍咒什么都不会，偏偏被捧成圣僧，他有多伪善你心里不清楚吗？”

他猛地转头，质问：“你现在过来，到底要干什么？是来看俺的笑话，还是又想找借口敷衍俺？”

“你误会了。”孙悟空上前一步，声音放软，“这地窖是俺特意为你选的，灵气都是从花果山深处引过来的，能帮你滋养魂体，让你慢慢修炼。你现在魂体不稳，贸然出去，只会引来杀身之祸，真的不妥。”

“哈哈哈哈！”六耳猕猴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里满是悲凉，“什么讲人情世故的齐天大圣，什么有求必应、战斗力天花板，什么尊重众生——全是假的！你就是想要齐天大圣、花果山美猴王、斗战胜佛这些虚名！不过是吃了点苦，就假装自己重情重义，你继续装啊，装给三界百姓看，装给诸佛看！”

“你够了！”孙悟空终于忍不住怒吼，金箍棒在地面重重一顿，震得地窖簌簌落灰，“谁装了？俺老孙护唐僧取经，救百姓于危难，从来没要过一分钱，没求过半点回报！你凭什么说俺装？”

“凭你不认亲弟弟！”六耳猕猴的声音骤然尖锐，“你心虚了，所以才急！你没喝忘情水，也没拔断情丝，可你比谁都无情！你滚！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想知道俺的来历，还是想知道当年真假美猴王的真相？你去问谛听，去问白泽，问俺干嘛？俺不是你的百科全书，你把俺当成查资料的书了是吧？根本没把俺当成亲人！”

他的魂影渐渐变得透明，语气里满是绝望：“四大灵猴里，只有咱俩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是真正的同源兄弟！你去问赤尻马猴，那个马元帅，他只是石头的化身，靠吸收花果山灵气成形——他若真是从石头里出生，按辈分还是你哥，比你早出世几百年！滚啊！你想问的事，不如去问白泽，现在就去，立刻马上！别在这儿烦俺！”

孙悟空僵在原地，看着六耳猕猴的魂影渐渐隐入窖壁，只剩下满室的怨气与冰冷的灵气。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金箍棒上的寒光，映着他眼底的茫然与痛楚。

密道外，杨戬、哪吒与哮天三人隐在暗处，大气不敢出。他们从未想过，看似洒脱的孙悟空，心里竟藏着这样一段沉重的过往，更没想到，当年真假美猴王的背后，是亲兄弟间无法化解的怨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