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山归心

雷音寺的佛光尚未散尽，灵山脚下的硝烟却已渐冷。九九八十一难终了，三界却突遭无天浩劫，孙悟空为护苍生，与无天佛祖拼死一战，最终同归于尽。天地间哀声一片，众仙佛皆以为这位斗战胜佛就此陨落，唯有灵台方寸山巅，一道白光划破苍穹，将孙悟空消散的魂灵揽入怀中。

再次睁眼时，孙悟空只觉周身暖意融融，熟悉的檀香萦绕鼻尖，身下是柔软的蒲团——这里是斜月三星洞的书房，是他十二载修行的地方。菩提祖师正坐在他身前，目光温和如旧，见他醒来，缓缓开口：“悟空，醒了便好。”

孙悟空撑着身子坐起，身上的战甲早已不见，只着一身素色布衣，仿佛又回到了初入洞时的模样。他看着祖师，眼眶忽然发热：“师父……”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终只化作这两个字。

菩提祖师伸手，轻轻将他揽入怀中，动作与当年初见时那般，带着安稳人心的力量：“好了，放下担子吧。这佛，咱们不当了。”

“佛……”孙悟空低声重复着，脑海中闪过雷音寺封佛时的场景，闪过取经路上的磨难，闪过与无天一战的惨烈。他曾以为“斗战胜佛”是对自己的认可，是护佑众生的凭证，可此刻在师父怀中，才忽然发觉，那尊佛号背后，藏着多少束缚与牵挂。

“你不是斗战胜佛。”祖师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清晰而坚定，“你是花果山的美猴王，是曾为百姓斩妖除魔的齐天大圣。当年你漂洋过海求道，为的从不是这尊佛位，而是护己护人的本事，是不受束缚的自由。”

孙悟空靠在祖师肩头，紧绷了许久的脊背终于放松下来，这些年积压的疲惫与委屈，仿佛都在这一刻消散。他想起方寸山的桃树，想起师父教他写字的模样，想起三更传法时的明灯——原来无论走了多远，这里始终是他能卸下一切的地方。

“师父，弟子……”

“莫要说‘弟子’，”祖师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语气带着几分笑意，“这佛当不当，是你自己说了算。三界无人能束缚你的自由，往后你想回花果山，便去看你的猴孩儿；想护苍生，便去斩妖除魔；若想回来，这方寸山的门，永远为你开着。”

窗外的桃花开得正好，花瓣随风飘进书房，落在孙悟空的发间。他抬头看向祖师，眼中没了往日的锋芒，只剩澄澈与安稳——原来最好的归宿，从不是高高在上的佛位，而是能让他做回自己的地方。这一次，他不再是斗战胜佛，只是那个在方寸山种下桃树、听师父讲道的悟空，是永远的美猴王，是百姓心中的大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