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青瓷杯沿,语气忽然沉了些,少了方才的戏谑,多了几分认真。他抬眼看向唐俪辞,目光里藏着探究,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听说唐老板后面会干一件拯救苍生的大事,最后却落着一个下场——到底是一个人死在这里,还是守在这里?”
唐俪辞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指尖传来茶汤的温热,却没立刻回答。他望向窗外,周睇楼外的石板路上,几个孩童正追着蝴蝶跑,笑声清亮,像极了破庙里那些等着他讲书的孩子。念周此刻正趴在桌边,拿着一根小木棍在地上画着圈,嘴里还小声念叨着方才沈青讲的“方周叔叔的故事”,眉眼温顺得让人心软。
过了片刻,他才缓缓收回目光,看向沈青,嘴角勾起一抹浅淡却坚定的笑:“拯救苍生谈不上,不过是做些该做的事。”他顿了顿,想起前些日子收到的消息——山下疫病蔓延,不少村民染病卧床,镇上的郎中束手无策,唯有当年方周留下的那本医书里,记载着一味能治疫病的药方,只是药材稀有,需深入瘴气弥漫的深山才能采得,“我若不去,山下的人怕是撑不过这个月。至于下场……”
他低头看了看念周,孩子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朝他笑了笑,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唐俪辞的眼神软了软,继续道:“若能采回药材,救了那些人,就算我真的困在深山里,也不算亏。若是能活着回来,自然是守在这里——守着念周,守着破庙里的孩子,守着这周睇楼的茶,守着方周留下的一切。”
沈青看着他,沉默了片刻,才轻轻叹了口气:“还是这副性子,认准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他抬手给唐俪辞续了杯茶,语气里多了几分怅然,“当年方周走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怕你逞能,怕你为了别人委屈自己。如今看来,他的担心不是没道理。”
“我不是逞能。”唐俪辞摇摇头,声音轻却坚定,“方周当年教我‘医者仁心’,教我‘见死不救,不如无学’,他为了护我能舍命,我为了救这些人,又有什么不能舍的?”他顿了顿,眼底泛起一层浅浅的光,“况且,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念周要养,还有你这个旧识在,还有方周的念想陪着我——我会活着回来的。”
念周似乎听懂了他们的对话,放下小木棍,爬到唐俪辞身边,伸出小手抱住他的胳膊,软糯地说:“爹爹,我等你回来,我会乖乖在破庙里等你,还会帮你教小朋友们读《三字经》。”
唐俪辞伸手摸了摸念周的头,眼底满是温柔:“好,爹爹一定回来。”
沈青看着这一幕,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不再多劝,只端起茶杯,朝唐俪辞举了举:“那我就在这周睇楼,给你留着雨前龙井,等你回来。若是你真敢不回来,我就把你那些‘牙尖嘴利’的事,都讲给念周听,让他知道他爹爹当年有多‘糗’。”
唐俪辞闻言,忍不住笑了,端起茶杯与他碰了碰:“好,我等着听。”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两人的茶杯上,泛着细碎的光。窗外的孩童还在笑,念周还在小声念叨着故事,周睇楼的茶依旧清甜。唐俪辞知道,前路或许艰险,但他心里有牵挂,有念想,有要守的人,便无所畏惧——无论是赴险救人,还是归来相守,他都认了,也信了,自己能护住想护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