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粥话名

夜色漫上山头，方寸山的小院里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映着石桌上的瓷碗。孙悟空端着一碗温热的粥，凑到六耳猕猴面前，见他还攥着随心铁杆兵发呆，便用勺子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发啥愣呢？粥快凉了，喝一口。对了，俺老孙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叫啥，总不能一直叫你‘六耳’吧？”

六耳猕猴抬眼，眼底还带着几分茫然，摇了摇头：“俺没有名字。从不周山出来，鸿钧只叫俺‘六耳’，如来也没给俺取过名。”

孙悟空“哦”了一声，舀起一勺粥递到他嘴边，笑着说：“没名也没啥，俺以前也没名，还是师父给俺取的‘孙悟空’。说起来，你倒跟赤尻马猴那家伙挺像——他也没正经名字，花果山的猴群都叫他‘二流马’，虽看着孤僻，却最护着猴群的姻缘。他也是女娲神石化的，跟俺们一样，都是灵猴。”

六耳猕猴张嘴接住粥，温热的米粥滑进喉咙，暖得他心里发颤。这是第一次有人喂他吃饭，第一次有人跟他说这些关于“同类”的事，他攥着兵器的手不自觉松了松，轻声道：“赤尻马猴……俺以前只在如来的话里听过，说他‘不入流’。”

“别听如来瞎扯！”孙悟空把碗递到他手里，语气愤愤，“啥‘入流’‘不入流’，不过是他们看咱们没靠山！今天先委屈你喝粥，等明天咱们下山，俺回花果山把那些珍藏的灵果拿去北俱芦洲换点银子，请你吃顿好的！”

六耳猕猴捧着碗，指尖泛白：“俺……俺不能喝酒。当年鸿钧断俺修行时，伤了俺的丹田，一沾酒就疼。”

孙悟空愣了愣，随即拍了拍胸脯，眼神亮了起来：“不喝酒咱就喝别的！三光神水听过没？比酒还金贵，能补身子，还能治你丹田的旧伤！这水不用去求南海观世音，俺知道一个地方——当年俺闹天宫时，在瑶池后厨见过，那地方藏着一坛，咱们去取来！”

六耳猕猴看着孙悟空爽朗的笑脸，捧着温热的粥碗，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活了220年，他从没被人这般记挂过——记挂他没名字，记挂他不能喝酒，记挂他的旧伤。他低头喝了口粥，轻声说：“悟空，谢谢你。”

“谢啥！咱们是兄弟嘛！”孙悟空咧嘴一笑，拿起一块干粮递给他，“快吃，吃完了早点歇，明天一早咱们就下山！等换了银子，俺再给你取个像样的名字，保准比‘二流马’好听！”

油灯的光映着两人的身影，小院里静悄悄的，只有喝粥的轻响和偶尔的笑语。夜色虽凉，却凉不透两人心间的暖——一个终于有了想守护的兄弟，一个终于有了被记挂的安稳，这方寸山的夜，成了他们往后岁月里，最难忘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