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清晨带着秋日特有的凉意。林沉海照例提前到校,教室里还空无一人。他从书包里拿出课本时,动作顿了顿,随后,小心地取出了一个叠得整整齐齐的深蓝色物件——是江野那件袖口破了个洞的校服外套。
上周五放学时,天气骤变,刮起了大风。江野只穿了件短袖T恤,冻得直搓胳膊,嘴里还满不在乎地嚷嚷着“这点风算个屁”。林沉海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最终还是把自己多带的一件薄外套递给了他。
江野当时愣了一下,接过外套胡乱套上,嘴里嘟囔着“谢了”,眼神却有些闪烁。而在穿上时,林沉海一眼就瞥见了他之前搭在椅背上那件校服外套的左边袖口,靠近手腕的地方,裂开了一道不算小、边缘毛糙的口子,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勾破的。
当时江野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那个破洞,无所谓地耸耸肩:“哦,这个啊,打球时候挂铁丝网上了,懒得弄。”
林沉海没说什么,只是在那天分别时,在江野准备把借穿的外套还给他时,他指了指那件破了的校服,语气平淡无波:“这件,我先拿着。”
江野当时一脸莫名其妙,但还是把破外套递给了他,大概以为学霸有什么洁癖或者别的怪癖。
此刻,林沉海将那件叠好的外套轻轻放在了江野的椅子上。破损的袖口已经被仔细地缝合好了,针脚细密而整齐,用的是颜色相近的深蓝线,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出修补的痕迹。他做完这一切,便回到自己的座位,像往常一样开始早读,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同学们陆陆续续地走进教室。江野依旧是踩着铃声的那一个,他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把书包往桌上一扔,刚要坐下,目光瞥见了椅子上那件叠放整齐的校服外套。
他动作一顿,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伸手拿了起来。当他的手指摸到左边袖口那处原本破损、此刻却变得平整光滑的地方时,他彻底愣住了。
他猛地转头,看向身旁正垂眸看书的林沉海,眼睛里写满了难以置信。他翻来覆去地检查着那个袖口,针脚细密得让他这个粗手粗脚的人感到惊讶。
“这……”江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错愕,他凑近林沉海,压低声音,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你缝的?”
林沉海从书本上抬起眼,看了一眼那缝合处,又对上江野探究的目光,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靠!”江野忍不住低呼一声,拿着那件外套,像是拿着什么稀世珍宝,眼神里充满了惊奇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触动,“你还会这个?”他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清冷、规矩、常年稳居年级第一的学霸,和针线活这种琐碎的事情联系起来。
林沉海看着他惊讶的样子,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重新落回书本上,声音平静地解释,像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我妈教的。”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但提到“妈妈”时,那平淡的语调里似乎染上了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柔软。
江野看着他平静的侧脸,又低头看了看手里那件被细心缝补好的外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麻,有点暖。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把那件外套紧紧攥在手里,然后默默地、异常郑重地把它穿在了身上,仔细抚平了衣角的褶皱。
早读课的读书声朗朗响起。
江野难得没有趴下睡觉,也没有神游天外,他就那么端正地坐着,偶尔,目光会不受控制地瞟向自己左边袖口那处细密的针脚,然后又飞快地瞟一眼身旁专注早读的同桌,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一个傻乎乎的弧度。
这件破校服,好像突然变得比任何新衣服都珍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