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跟着阿福,一路走出圣城高耸的城门。刚踏出城门,空气里的气息就骤然变了——圣城内那股混合着香料、烤面包与鲜花的甜暖味道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潮湿的霉味、腐烂食物的酸臭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伤口化脓的腥气,顺着风钻进鼻腔,让他下意识皱紧了眉头。
两人沿着城外坑洼不平的土路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一片低矮破败的建筑群渐渐出现在视野里——这里就是圣城安置边境难民的地方。远远望去,密密麻麻的棚屋像被随手丢弃的破烂玩具,毫无章法地挤在一起。棚屋大多是用干裂的木板、发霉的茅草和破旧的麻布拼凑而成,有的屋顶缺了大半,只用几块破布勉强遮挡;有的墙体歪斜,靠几根歪歪扭扭的木棍支撑,仿佛一阵大风就能将其吹垮。
走近后,景象更是触目惊心。狭窄的“街道”其实就是一条条被人踩出来的泥路,前几天下过雨的痕迹还在,路面上积着深浅不一的水洼,浑浊的污水里漂浮着垃圾、烂菜叶,甚至还有不知名的小虫子在水面扭动。偶尔有人走过,鞋底踩进泥里,会溅起带着异味的泥水,只能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前行。
几个穿着破旧衣服的孩子,正蹲在路边的垃圾堆里翻找着什么。他们的衣服沾满了泥污,有的袖子短得露出半截胳膊,有的裤子破了好几个洞,露出冻得发红的膝盖。其中一个小女孩,手里攥着半块发黑的硬面包,正小口小口地啃着,眼神里满是警惕,生怕别人抢走。看到林越和阿福经过,孩子们停下动作,抬起满是灰尘的小脸,眼神里没有孩童应有的天真,只有与年龄不符的怯懦和麻木。
路边的棚屋门口,坐着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们大多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蜷缩在墙角,手里攥着破旧的蒲扇,却没有力气扇动。他们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皮肤干瘪得像脱水的树皮,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不知道是在思念被暗兽摧毁的家园,还是在绝望地等待着什么。偶尔有风吹过,掀起他们单薄的衣角,能看到他们瘦得只剩骨头的肩膀,让人心里一阵发酸。
阿福指着不远处一间相对“完整”的棚屋,声音带着一丝苦涩:“那就是我住的地方,里面还有几个从曦光村逃出来的村民,我们挤在一起住。”
林越跟着阿福走到棚屋前,掀开挂在门口的破旧麻布——那是这里唯一的“门”。棚屋里的光线昏暗,只有屋顶一个小小的破洞透进一点微弱的天光,勉强能看清里面的景象。地面是光秃秃的泥土,因为常年潮湿,有些地方甚至长出了青苔。屋子角落里堆着几捆发霉的稻草,那是他们睡觉的“床”。
几个村民正蜷缩在稻草堆旁,看到林越和阿福进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神里泛起了惊讶的光芒。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村民,脸上还带着未愈合的伤疤,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虚弱,刚起身就踉跄了一下,幸好旁边的人及时扶住了他。
“林越……真的是你?”老人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伸出颤抖的手,想要触碰林越,又有些不敢相信,“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啊!”
其他村民也纷纷围了过来,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激动的神色,眼眶渐渐红了。“我们就知道你会没事的,”一个中年妇女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声音哽咽,“当初你跟着秦岚导师离开,我们就盼着你能平安,盼着你能变得强大,说不定……说不定还能为我们报仇。”
林越看着眼前的村民们: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有的还带着暗褐色的血迹——那是当初逃出来时被暗兽抓伤留下的痕迹。想到他们曾经在曦光村时的样子:虽然不富裕,但大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村口的老槐树下总是围满了聊天的村民,孩子们在田埂上追逐打闹,日子过得平静而温馨。可现在,家园没了,亲人没了,他们只能在这破败的难民区里苟延残喘。
一股强烈的愧疚感涌上林越的心头,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声音有些沙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当初我没能保护好曦光村,没能保护好大家,让你们遭受这么多苦难。”
“不怪你,孩子,”之前说话的老人摇了摇头,他拍了拍林越的胳膊,眼神里满是疼惜,“要怪就怪那些可恶的暗兽,要怪就怪这该死的战争。你能活着,能出现在这里,对我们来说就已经是最大的希望了。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当初在村里,你就总帮着大家,现在你能跟着秦岚导师学习,将来一定能变得强大,一定能帮我们报仇,帮我们夺回家园。”
其他村民也纷纷点头,眼神里充满了对林越的信任和期待。林越看着他们眼中的光芒,心中暗暗发誓:无论付出多少努力,无论前方有多少困难,他一定要尽快变强,不仅要为曦光村的村民们报仇,还要让所有像他们一样流离失所的难民,都能重新拥有一个安稳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