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悬浮在战场上方的云层边缘，淡紫色的瞳孔里翻涌着暗能量的漩涡。他瞥了一眼远处摇摇欲坠的避难所——那是林越为流民临时搭建的栖身地，木棚与石墙勉强拼凑，却挤满了老人、妇孺和受伤的士兵。“林越，你终究还是心软。”墨渊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却又藏着不易察觉的笃定，“这便是你的软肋。”
话音未落，他指尖凝聚的暗能量便如黑色游蛇般窜向避难所。能量所过之处，空气发出“滋滋”的灼烧声，木棚的立柱瞬间蒙上一层灰黑，眼看就要坍塌。
“住手！”林越的怒吼几乎是同时爆发的。他猛地转身，眼底的血色瞬间弥漫开来——那是《蚀影诀》即将被催动的征兆。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暗能量正疯狂撞击着经脉，每一次涌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可此刻，避难所里传来的孩童啼哭、老人咳嗽，像针一样扎进他的心脏。
“你明明知道，我不会……”林越的声音因发力而颤抖，他死死攥住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墨渊，你就非要把所有人都拖进地狱吗？”
墨渊冷笑一声，能量攻势不减反增：“地狱？这世间本就是个巨大的地狱，只是你们圣城的人不愿承认罢了。林越，看看你身后的‘同胞’，他们何时真正接纳过你？”
林越没有回头，他能感受到圣城士兵投来的复杂目光——有敬畏，有怀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但他顾不上这些了，当第一块碎石从避难所的屋顶坠落，砸在一个小女孩的脚边时，他体内的堤坝彻底决堤。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从林越喉间迸发。刹那间，黑色的能量以他为中心，如海啸般向四周席卷而去。那能量并非全然的毁灭，在靠近避难所时，竟像是有了自主意识般微微一滞，堪堪擦过木棚的边缘，将袭来的暗能量尽数吞噬。
而另一边，墨渊放出的暗能量则如被投入烈火的冰雪，在林越的黑色能量面前迅速消融、湮灭。墨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兴味：“不错，这才是《蚀影诀》真正的力量……可惜，你终究控制不住它。”
林越只觉得经脉像被无数根烧红的铁针反复穿刺，每一寸皮肤都在渗着冷汗。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些黑色能量在战场上肆虐——它们掠过圣城士兵的铠甲，在上面留下无法磨灭的黑痕；它们卷过断裂的武器，将金属瞬间腐蚀成粉末；它们甚至惊动了地底的虫豸，让整个战场的土地都泛起一层诡异的灰黑色。
“他真的是魔族！”
不知是谁先喊出了这一声，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
一个年轻的士兵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手中的长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的脸因恐惧而扭曲，眼睛死死盯着林越周身那团不断翻涌的黑色雾气，仿佛看到了传说中啃噬灵魂的魔物。
“后退……快后退！”另一个老兵声音发颤，他早年在边境与魔族打过交道，此刻林越的状态，与那些被魔气吞噬的士兵太过相似。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圣城军队中蔓延。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再向前一步。有人开始缓缓后退，脚步犹豫却又带着决绝；有人干脆转身就跑，铠甲的碰撞声和慌乱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让本就混乱的战场更加嘈杂。
林越喘着粗气，强行收敛着失控的能量。他能感觉到那些曾经并肩作战的同伴，此刻正用怎样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他想解释，想告诉他们自己不是魔族，想说明暗能量只是被他暂时借用……可喉咙里像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掌心还残留着暗能量的余温，那是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冰冷触感。他又抬起头，望向避难所的方向——那里的流民们也探出了头，老人的眼中满是担忧，孩童则被母亲紧紧捂住了眼睛，只露出一双好奇又害怕的眸子。
“林越……”远处，墨渊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蛊惑，“你看，这就是你守护的‘正义’？他们只会把你当成怪物。不如……跟我走吧。”
林越没有回应，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的血色褪去了几分，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与茫然。他知道，从刚才那黑色能量爆发的瞬间起，有些东西就彻底改变了。圣城的士兵不会再信任他，那些流民或许也会对他敬而远之……他像个被世界抛弃的孤魂，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绝不能让墨渊的阴谋得逞。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经脉的剧痛，一点点将失控的暗能量往回牵引。每收回一丝，他的脸色就苍白一分，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落，砸在脚下的土地上，瞬间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当最后一缕黑色能量被他压回体内时，林越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他踉跄着扶住身边的一块岩石，才勉强没有倒下。
而此时的战场，早已没了之前的剑拔弩张。圣城士兵们远远地围成一个圈，警惕地看着林越，却无人再敢靠近。他们的眼神里，有恐惧，有困惑，还有一丝连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望。
林越缓缓站直身体，目光扫过那些曾经的战友，最后落在了避难所的方向。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我……不会跟你走的。”他重新看向悬浮在空中的墨渊，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但你也别想轻易毁掉这一切。”
墨渊看着他狼狈却倔强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拭目以待。”
说完，他的身影便化作一道淡紫色的流光，消失在天际。
林越站在原地，感受着体内仍在隐隐作痛的经脉，以及周围那一道道充满隔阂的目光。他知道，这场战争，从今天起，变得更加艰难了。而他自己，也彻底站在了一个无人理解的悬崖边上，前路茫茫，唯有硬着头皮走下去。
风穿过战场的废墟，卷起地上的尘土，迷了人的眼。林越望着圣城的方向，那里曾是他以为的归宿，如今却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他轻轻闭上眼，再次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清明。
不管别人怎么看，他都要守住自己的底线——守护这片大陆，守护那些还值得守护的人。哪怕，要以“怪物”的身份，独自战斗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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