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碎念:啊啊啊啊,写的已经足够清水了,但第一章还是被毙了,且看且珍惜吧
此章的男主还是一个三好青年,下一章估计就要男鬼起来了(发出反派一般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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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珩的心瞬间沉到了冰冷的谷底,巨大的恐慌和失落像巨浪般将他淹没。他挣扎着爬出来,顾不上浑身脏污和遍布的细小伤口,急切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呼唤:“咪咪?小猫?你在哪?”
回应他的,只有空旷废墟里死寂的风声,和远处城市苏醒的模糊喧嚣。
它走了。像它出现时一样突然,毫无征兆地消失了。昨夜那点奇异的暖意,那黑暗中唯一的依靠和温暖,仿佛只是他濒临崩溃时产生的幻觉。
巨大的悲伤和一种被抛弃的冰冷感攫住了他。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他用力抹了一把脸,脏污混合着泪水,在脸上留下狼狈的痕迹。不能哭。他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小猫用命换来的机会,不能浪费在这里。
它走了,但他必须走下去。
陆景珩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赤着的双脚早已被碎石和玻璃碴划得鲜血淋漓,每一步都钻心地疼。他辨不清方向,只知道要远离这片废墟,远离那些人。他朝着有更多建筑物、更多光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走去。身体滚烫,视线模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世界在他眼前旋转、扭曲。
不知走了多久,时间失去了意义。就在他眼前一黑,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向前栽倒的瞬间,模糊的视野里出现了一抹庄重的蓝色和闪亮的警徽。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抹蓝色伸出手,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破碎嘶哑、几乎无法辨认的气音:
“猫……找猫……”
然后,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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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气味。
这是陆景珩沉浮的意识捕捉到的第一个清晰信号。那味道冰冷、刺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洁净感,霸道地驱散了他记忆里最后残留的垃圾腐臭。
紧接着是声音。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就在很近的地方,还有一只温暖得有些发烫的手,正紧紧包裹着他冰凉的手指,握得那么用力,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几乎绝望的颤抖。
他费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视野先是模糊一片,只有大片晃眼的白。他眨了眨眼,焦距才慢慢凝聚。
映入眼帘的,是母亲哭得红肿、布满血丝的眼睛。她憔悴得厉害,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平日里精心打理的头发凌乱地散在颊边,只是死死地看着他,嘴唇颤抖着,说不出完整的话,只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地滚落。
“小珩…我的小珩…” 破碎的音节从她哽咽的喉咙里挤出。
另一只同样滚烫、微微颤抖的大手抚上他的额头。陆景珩转动沉重的脖颈,看到了父亲。那个在他印象里永远从容不迫、仿佛能撑起整片天空的男人,此刻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布满红血丝的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心疼和一种深沉的、劫后余生的疲惫。父亲的手掌宽厚而温暖,带着安抚的力量,轻轻摩挲着他的额发。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父亲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砂轮磨过粗糙的木头,带着极力压抑的哽咽,“没事了,儿子,爸爸妈妈在,没事了…”
巨大的安全感和迟来的委屈瞬间冲垮了陆景珩强撑了太久的堤坝。泪水汹涌而出,他张了张嘴,想喊爸爸妈妈,喉咙却像被火炭堵住,只能发出嘶哑难听的呜咽。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回握住母亲的手,小小的身体因为哭泣而剧烈地颤抖。
温暖的病房,父母真实的触碰,安全的环境……这一切本该是天堂。然而,陆景珩的身体却像一艘在狂风巨浪中彻底散架的小船。持续的高热如同烈火,灼烧着他的每一寸神经,意识在滚烫的混沌中沉浮。光怪陆离的噩梦缠绕着他——肮脏的地下室、强哥狞笑的脸、冰冷的地面、刺鼻的药水味、无休止的追逐、垃圾桶令人窒息的恶臭……还有那双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的琥珀色眼睛,那温暖的小身体贴过来的触感,以及它消失时那片冰冷的、死寂的空旷……
他时而惊厥,时而浑身冷汗地尖叫醒来,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每一次从噩梦中挣脱,都需要父母长时间的安抚才能勉强平静。
身体的创伤在精心的治疗下渐渐愈合。脚底的伤口结痂脱落,留下淡淡的痕迹。但心灵深处被撕开的裂口,却顽固地渗着血。他变得异常沉默,那双曾经明亮灵动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难以驱散的阴翳。他惧怕一切突然的声响和陌生人的靠近,尤其是那些穿着随意、带着烟味的成年男性,会让他瞬间僵硬,下意识地寻找躲避的角落。夜晚变得格外漫长,他需要母亲整夜握着手,床头灯必须亮着,才能勉强入睡片刻。
只有在半梦半醒间,或者独自发呆时,他才会低声呢喃,重复着两个词:“猫…小狸花…”
陆父陆母看着儿子身上那层无形的、隔绝世界的冰冷外壳,心如刀绞。他们动用了所有的力量。悬赏金额高得惊人的寻猫启事贴满了城市的角落;专业的寻宠团队带着探测设备,一遍遍梳理他最后被发现的废弃厂区及周边;甚至联系了动物保护组织,在全市范围内留意符合描述的小狸花猫。
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希望如同指间的流沙,一点点漏尽。没有任何目击线索,没有一丝有用的信息传回。那只仿佛从天而降、又凭空消失的小猫,就像从未出现过。
“小珩,”母亲坐在病床边,小心翼翼地削着一个苹果,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打破沉寂,“你看,爸爸妈妈给你准备了一个小礼物,想不想看看?”
陆景珩的目光从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收回,落在母亲脸上,眼神平静无波。
母亲从旁边拿过一个精致的藤编提篮,篮子里铺着柔软的鹅黄色绒毯,一只雪白蓬松、蓝眼睛的波斯猫幼崽正蜷在里面熟睡,像一团纯净的云朵。小家伙呼吸均匀,发出细微的呼噜声,模样可爱得足以融化任何人的心。
“喜欢吗?它很乖的,以后可以陪着你。”母亲的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
陆景珩的目光在那团雪白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移开了,重新投向窗外那片压抑的天空。他摇了摇头,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拒绝。
“不要。”他的声音干涩低哑,像砂纸摩擦。
母亲的手顿住了,削了一半的苹果皮无声地垂落。
“我只想要我的那只。”陆景珩的声音很轻,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父母心中激起沉重而悲伤的涟漪。
病房里陷入一片沉寂。窗外的光线似乎更暗了
有些东西无法被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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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城最高的地标性建筑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夺目的城市夜景,万家灯火如同倾泻的星河。然而,这令人目眩神迷的光华,却丝毫未能映入室内那双沉静的眼眸。
陆景珩站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身形挺拔如松。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利落线条,一丝不苟。他正微微倾身,专注地审阅着摊在桌面的一份文件。室内只开了几盏柔和的射灯,光线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高挺的鼻梁投下小片阴影,薄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下颌线绷得有些紧。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叩响。
“进。”他的声音不高,清晰地穿透厚重的门板,没有任何多余的起伏。
助理周谨推门进来,步伐轻快,手里拿着平板。“陆总,和瑞科那边的会议纪要整理好了,您过目。”他将平板轻轻放在办公桌一角,随即又补充道,“另外,这是本季度的资助报告和寻亲进展简报,我已经按您的要求,额外追加了百分之二十的定向资金,用于技术支持数据库的升级。”
陆景珩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手中的文件上,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流浪动物救助站那个的项目呢?。”
“在这里。”周谨立刻从平板调出另一份报告,屏幕转向陆景珩的方向,“本月共完成社区流浪猫狗绝育手术217例,领养率比上月提升了百分之八。合作医院反馈,疫苗和驱虫的覆盖率也提高了。”
“嗯。”陆景珩终于抬起眼,目光扫过平板屏幕上的数据,眼神锐利如鹰隼,捕捉着每一个关键点。
他看了一眼老板沉静的侧脸,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提醒:“陆总,已经十点四十了。您看…是不是该回去了?” 他想起上次陆董夫人特意打电话来,语气里满是担忧,说陆总最近几乎把公司当家了。
陆景珩的目光重新落回桌上的文件,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转了一下价值不菲的铂金钢笔。“再看两份。”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周谨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再多言,安静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巨大的办公室里恢复了绝对的安静,只有中央空调送风系统发出极低沉的嗡鸣。陆景珩重新沉浸在工作中,灯光在他身上勾勒出冷硬的线条,仿佛一尊完美的雕塑,隔绝了窗外所有的喧嚣与温度。
时针悄然滑过十一点。他终于合上最后一份文件,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眼底有淡淡的倦意,但很快被惯常的冷峻掩盖。他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深色大衣,动作利落地穿上,步履沉稳地离开了办公室。
黑色的宾利慕尚无声地滑入夜色,穿过流光溢彩的街道,驶向城西静谧的别墅区。车子最终停在一栋线条简约、自带庭院的现代风格别墅前。感应门灯随着他的脚步次第亮起,驱散了前庭小径的昏暗。
输入密码,厚重的入户门应声而开。玄关感应灯自动亮起,柔和的光线倾泻下来,照亮了空旷、整洁到近乎一丝不苟的空间。空气里有极淡的香氛气息,混合着新换的鲜切白姜花清冽的味道。
陆景珩脱下大衣挂好,换了鞋,径直走向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过的庭院,夜色中树影婆娑。他习惯性地走到窗边,准备拉上遮光帘。
就在这时,他的动作顿住了。
目光落在窗外紧邻着玻璃的露台边缘。
那里,静静地蹲坐着一只猫。
一只狸花猫。
月光和庭院灯的光线柔和地洒在它身上。黄棕与深灰交织的虎斑纹路清晰而流畅,四肢矫健,身形匀称,带着一种野性的优雅。它正微微歪着头,那双在夜色中如同上等琥珀的圆眼睛,一眨不眨地、极其专注地看着他。
陆景珩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停滞了。
血液似乎冲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他握着窗帘的手僵硬在半空,一动不动,只有瞳孔在微微收缩,难以置信地锁住窗外的那个身影。
怎么可能?
一只猫的寿命才有多久?十几年已是极限。他八岁那年遇到的小猫,按猫龄算,恐怕早已不在世间。
是巧合吧?一定是巧合。深城的流浪狸花猫那么多,花纹相似的比比皆是。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从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寻找不同,寻找一丝陌生的痕迹。然而,那双眼睛里的神情——那种专注的、带着点好奇、又似乎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情绪的凝视——却像一把无形的钥匙,猛地捅开了记忆深处锈蚀的锁。
就在陆景珩心绪剧烈翻涌,试图用理性说服自己这只是个荒谬的巧合时,窗外的小狸花猫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它见陆景珩只是站在那里不动,完全没有开窗或者招呼它的意思,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里,清晰地闪过一丝…不悦?它开始用前爪拍打落地窗的玻璃,发出轻微的“啪嗒、啪嗒”声。动作算不上粗暴,却带着一种明显的催促和不满。
拍了几下,见里面的人还是没反应,它似乎更生气了。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带着咕噜咕噜声响的呜咽,像是在抱怨。它开始在窗台上来回踱步,尾巴烦躁地甩动,蓬松的尾尖扫过冰凉的玻璃。
最后,它停了下来,重新蹲坐在陆景珩正前方。它仰着小脸,琥珀色的眼睛直直地瞪着他,里面写满了控诉。然后,它做了一个让陆景珩浑身血液瞬间凝固的动作——
它低下头,似乎非常懊恼地,一口咬住了自己那根蓬松的、正在甩动的尾巴尖。
这个动作…这个带着点笨拙的、赌气似的动作。
陆景珩脑中“轰”的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汹涌的洪流瞬间淹没了他。肮脏的后巷,冰冷的破碗,省下的硬币,依偎的温暖,亡命奔逃的夜晚,垃圾桶缝隙里那个紧贴着他的小身体……还有最后,它消失时那片冰冷的、死寂的空旷……
二十年的时光,二十年的寻找,二十年的执念,在这一刻,被窗外那个咬着尾巴尖的小小身影,再次回到了他的面前。
“当啷”一声脆响。
陆景珩一直下意识紧握在手中的车钥匙,脱力般滑落,砸在光洁坚硬的大理石地砖上,发出刺耳而突兀的声音,在寂静空旷的客厅里回荡。
他浑然不觉。他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意识,都死死地钉在了落地窗外。他高大的身躯微微晃了一下,仿佛站立不稳,向前踉跄了半步,双手猛地按在了冰凉的落地玻璃上。
隔着一层透明的屏障,他的手掌正对着那只还在跟自己尾巴较劲的小狸花猫。
他的嘴唇无声地开合了几下,喉咙里发出一个干涩到变形的音节:
“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