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眸光骤凝，指尖的如尼文符号瞬间溃散。林黛玉不适？请太医？他第一个念头便是那瓶“基础体质滋养液”出了问题。但系统评定为“良好”，且明确提示黛玉体质有微弱改善，信任度提升，怎会转眼间便引发需惊动太医的“不适”？
是此界之人体质与药剂产生了未知排斥？还是……有人借机生事？
他冷静下来，强大的理智如同冰水浇灭了那一丝罕见的、因可能失误而产生的躁动。现在最重要的是信息。他需要知道内院究竟发生了什么。
【发布紧急任务：‘真相探查’。
任务描述：关键人物‘林黛玉’突发异常状况，请立即查明真实原因。
期限：2个时辰。
任务奖励：能量点数+15，本位面医学常识（入门）。
失败惩罚：能量点数-25，并触发‘信任危机’（关键人物信任度大幅下降）。】
系统的任务证实了情况的紧急性。汤姆不再迟疑，整理了一下衣袍，神色如常地走出客房。他并未径直前往内院，那无异于自投罗网。他走向昨日混了个脸熟的小厮兴儿所在的耳房。
刚到附近，便见兴儿正与一个提着食盒的小丫鬟低声交谈，那丫鬟面有急色，正是黛玉房里的雪雁。
“……姑娘方才还好好的，看了会儿书，突然就说心口闷，头晕得厉害，脸都白了，可把紫鹃姐姐吓坏了！这不，赶紧让我来回二奶奶，请王太医去！”雪雁语速飞快，带着哭音。
“怎会突然这样？昨日不是还好？”兴儿也觉诧异。
“我也不知……昨日姑娘是有些心神不宁，但也没像今儿这般……”雪雁说着，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压低声音，“紫鹃姐姐悄悄问我，姑娘早上可吃了什么特别的东西……我就说了那西洋小爷给的药……”
汤姆心中了然，果然牵连到自己身上了。他面上不动声色，缓步上前，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兴儿哥，雪雁姑娘，方才隐约听得林姑娘身子不适？可是因我清晨所赠之药？”
雪雁见到他，吓了一跳，眼神有些躲闪，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汤姆叹了口气，神色坦然中带着几分自责：“那药方乃我家传，于安神益气确有奇效，我本是一片感念之心……若真是因此引得林姑娘不适，我万死难辞其咎。”他话锋一转，目光诚恳地看向雪雁，“雪雁姑娘，可否详细告知林姑娘病发时的情状？或许……或许我能想到些关窍。”
雪雁见他态度诚恳，不似作伪，且昨日他救人之举也令人心生好感，便稍稍放松，将黛玉如何突然心闷、头晕、脸色苍白的症状说了，末了又道：“姑娘往日也时有不适，却很少这般骤然发作的。”
汤姆凝神细听，大脑飞速运转，结合系统刚灌输的医学常识进行排查。心闷、头晕、面色苍白……这听起来更像是情绪剧烈波动或受到强烈刺激引发的症状，与滋养药剂的温和药性并不相符。药剂若出问题，更可能表现为肠胃不适或皮疹等。
是了，情绪刺激。这位林姑娘心思细腻敏感，多愁善感，或许是看了什么，听了什么，想了什么，引发了强烈的情绪反应。
“除了服药，林姑娘可还接触过别物？或是……听到了什么消息？”汤姆引导着问道。
雪雁歪着头想了想：“姑娘看了会儿书，然后……对了，宝二爷方才来过，说了会子话，走的时候姑娘还好好的，没过多久就……”
宝玉？汤姆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那位衔玉而生的公子，与林黛玉关系匪浅，他的言行，最能牵动这位林姑娘的心绪。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体面的婆子匆匆过来，对汤姆道：“汤姆小爷，二奶奶请您过去一趟。”
来了。汤姆心道，面色依旧平静，对雪雁点了点头，便跟着那婆子去了。
依旧是昨日那间正房，王熙凤端坐榻上，面色不似昨日那般带着审视的笑意，而是多了几分凝重。见她来了，凤姐儿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汤姆哥儿，你清晨给林姑娘送了什么药？”
汤姆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从容道出：“回二奶奶，只是一剂海外常见的安神茶方，所用皆是紫苏、菊花、丹参等寻常材料，佐以少许珍珠粉宁心安神。小子家中行商，常备此方以解舟车劳顿，绝无半分虎狼之药。小子感念府上收留之恩，见林姑娘似有不足之症，故冒昧献上，实在不知会引得姑娘不适，请二奶奶明察。”他言辞恳切，并将药方成分坦然说出，皆是温补之物，即便太医查验也无妨。
凤姐儿盯着他，丹凤眼里精光闪烁，似在判断他话中真伪。她掌管偌大府邸，后宅阴私见得多了，第一反应亦是有人借机下毒或是这番邦小子心怀不轨。但看他神色坦然，药方也寻常，倒不似作假。
“罢了，”凤姐儿挥挥手，“已去请太医了，等太医诊过脉再说。你且回去，无事莫要随意走动。”
汤姆依言退回客房，心中已基本确定问题不在药剂。但危机并未解除，若查不出真正原因，这口黑锅很可能还是要扣在他这个“来历不明”的外人头上。
他需要更确切的信息。关于宝玉对黛玉说了什么，以及黛玉此刻的真实脉象。
约莫一个时辰后，王太医诊脉完毕，出了府。又过了一会儿，兴儿探头探脑地过来，低声道：“汤姆小哥，打听清楚了。太医说了，林姑娘是‘郁结于心，骤感外邪，乃肝气上逆所致’，开了疏肝解郁的方子，说静养便好，与……与那药无关。”
汤姆心中一定，果然如此。“郁结于心”？看来宝玉带来的“外邪”不小。
“可知宝二爷对林姑娘说了什么？”汤姆状似随意地问道。
兴儿挠挠头：“这却不甚清楚，只隐约听说，似是因着什么‘金玉’的话头，两人拌了几句嘴……”
“金玉”？汤姆想起系统常识中提及的，薛宝钗的金锁与贾宝玉的通灵宝玉，以及那“金玉良缘”的说法。原来如此。这林黛玉的心病，根子在这里。
【紧急任务：‘真相探查’完成。奖励发放：能量点数+15，本位面医学常识（入门）。当前能量点数：87/100。】
新的知识涌入，关于中医的阴阳五行、气血津液基础理论，让他对黛玉的“不足之症”有了更清晰的认知。这并非单纯的躯体疾病，更与情志息息相关。
正在此时，脑海中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触发机遇任务：‘良医初现’。
任务描述：基于对关键人物病情的准确判断，展现你的医学（魔法医学）潜力。请设法向至少一位拥有决策权的府内核心成员（如：贾母、王夫人、王熙凤），间接展示你在调理此类‘情志郁结’与‘先天不足’病症上的独特见解或能力。
期限：三日。
任务奖励：能量点数+30，本位面声望（荣国府）小幅提升，解锁初级魔药配制权限（受限）。
失败惩罚：能量点数-40。】
汤姆眸光一闪。机遇来了！系统这是要他将这次的“危机”转化为“机遇”，正式踏入贾府高层的视野，尤其是……或许能借此接触到宁国府的那位病人。
但如何“间接展示”？直接跑去对贾母或王夫人说“我能治林姑娘的病”？那只会被当成疯子或别有用心之徒。
他需要一個媒介，一個能将他“不经意”引荐上去的机会。而这个机会，或许就在那位刚刚与他有过接触的琏二奶奶身上。
汤姆沉吟片刻，铺纸研墨。这一次，他并非书写如尼文，也非简单信件，而是根据新获得的医学常识，结合魔法界对精神与肉体关联的理解，撰写了一份极其简练的《调养臆说》。
文中，他并未提及任何具体人物，只以“某体弱之仕女”为例，浅析“忧思伤脾，郁怒伤肝”之理，并提出“药石为辅，情志为先，辅以导引吐纳，调和身心”的观点，甚至在文末，还隐晦地提及“海外亦有静心凝神之秘术，于疏导心结或有奇效”。文字半文半白，既显露出一定的学识，又符合他“番邦子弟”的身份，不至于太过惊人。
写罢，他吹干墨迹，并未署名。他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将这份《臆说》“偶然”地呈送到王熙凤面前。
正当他思忖如何操作时，窗外传来一阵笑语，却是平儿领着两个小丫鬟，拿着几匹料子经过，似是往库房去。
汤姆心中一动，拿起那份墨迹未干透的《臆说》，快步走出房门，装作恰好遇到的样子，对平儿拱手道：“平姐姐。”
平儿见是他，停下脚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汤姆小哥，可是有事？”
汤姆将手中的纸张微微卷起，似是随意拿着，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少年人的求知欲：“平姐姐，小子闲来无事，翻阅些杂书，对贵邦的医理心生好奇，胡乱写了些心得，也不知对错。久闻二奶奶见识广博，不知……可否请平姐姐得空时，代为请教二奶奶一二？若是不对，也好及时斧正，免得小子走了歪路。”他言辞谦逊，将目的隐藏在“请教”之下，显得自然而不突兀。
平儿见他态度恭谨，又只是些“胡乱心得”，并非什么紧要之物，便笑着接过：“小哥有心向学是好事。我得了空便拿给二奶奶瞧瞧。”她并未多想，只当是这番邦少年一时兴起的玩意儿。
看着平儿将那卷《臆说》随手放入一个装零碎物事的篮子里离去，汤姆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勾起。
种子已经播下。接下来，就是等待合适的时机，让它发芽。而那个时机，或许就着落在宁国府日渐沉重的愁云，以及林黛玉那反复无常的病情之上。
他转身回房，窗外，日头已然偏西。荣国府这一日，因黛玉一病，暗流涌动，而他这个异数，正悄无声息地，试图将这暗流引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
（第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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