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图书馆

来霍格沃茨已经一个星期了，汤姆·里德尔表现出了极强的魔法天赋，学业上几乎无可挑剔，在斯莱特林里出尽了风头。

　　谢还此刻就听着室友们喋喋不休的谈论那个聪明的家伙，他自己呢，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床上，翻阅着《飞天扫帚大全》，为一周后的飞行课做准备，室友布鲁克斯，一个棕发且热衷于魔咒的男孩，此刻，正大声地朝另外两个室友谈及今天上课时的情景。

　　“——梅林的胡子！你们是没看见，教授演示那个开锁咒时，里德尔只看了一遍！就一遍！他让锁打开，轻松得像是呼吸一样！”布鲁克斯手舞足蹈，脸上满是惊叹，“要我说，斯莱特林这次可算是捡到宝了。”

　　另一个室友埃德加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拉文克劳特有的探究欲：“我观察过，他的施法手势非常标准。”

　　谢还的指尖轻轻滑过书页上光轮系列的插图，没有抬头，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他当然知道汤姆有多优秀，布鲁克凑到谢还床边，好奇地问：“谢，你和他好像很熟？开学那天我就看见你们在一起，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还终于抬头，黑色的眼睛里是一片温和的平静：“他吗？”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最后只是简单地、认真地说：“他当然很优秀。”

　　他没有用其他词，无论“聪明”“伟大”，而是用了“优秀”这个词，一个客观，却包含了无限可能的评价。

　　埃德加若有所思：“仅仅是这样？一个……优秀的斯莱特林？”谢还重新低下头，目光落回飞天扫帚的图解上，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却又足够让室友们听清：

　　“或许不止，不过，想要真正了解一个人，总需要些时间，不是吗？”

　　周末，谢还和里德尔早早约好了在图书馆见面。

　　在寝室随便用过早餐，谢还就从拉文克劳塔楼下去，布鲁克斯曾问过他，为什么不去礼堂用？因为太远了，谢还答，所以他宁愿去厨房，把能吃的全部偷走放在寝室里。

　　幸好提早恰好了时间，谢还从还在转动的阶梯上下到二楼时，正好碰见上来的里德尔，里德尔看着从楼梯上一跃而下的人，语气平静的开口：“早。”

　　晨光在这一刻明亮，尘埃上下浮动着，光勾勒出谢还柔和的面容，阴影投下，遮掩不住他清澈的眸光，里德尔收回视线，听到对方回了句：“早。”

　　图书馆里很静，就算周末，人也不算很多，两个人一前一后进来，面前成千上万的书本堆砌成一座宏观的城堡，高高仰望，看不见尽头，上百条狭窄的通道弯弯曲曲，延伸到无尽的书世界。

　　“这里可真壮观啊…”谢还眼睛都看直了，相比之下里德尔就冷静许多，他快速扫过层层叠叠的书架，打量着远处禁书区，那是一个神秘且充满吸引力的区域，谢还随他的目光而去，定格在更加寂静尘封的禁书区。

　　里德尔的黑眸沉甸甸的，谢还从中看出他的渴望，更加强大未知的力量，更加独特，独一无二的力量…

　　“总有机会，命运掌握在你手中。”谢还语气自然，转身走向书海中：“不过现在，我们从最基础的来…”里德尔跟着他转身，被看穿的感受依然不好受，但他有些习惯了：“你话真多。”

　　如此优秀的人，是自己的同伴，总比是他人的好，他看着谢还笔直孤傲的背影，抬脚跟上了，曲折的通道，俩人一前一后，浏览着书柜上千奇百怪的书。

　　“你需要什么书？”谢还停下脚步望着身后目光专注的男孩。

　　“一本让我足够强大的书。”

　　俩人在图书馆待到午饭时间，准备去大礼堂用餐。

　　“哦，嗨！汤姆。”走廊上，不少斯莱特林主动与里德尔打招呼，里德尔也礼貌性的点头回应他们：“嗨。”

　　谢还目送这些人远去：“我还担心斯莱特林的人不那么好相处，看来你待的不错…”里德尔像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事：“无用的担心，不论身在何处，只要强大了，他人就没有力量与你抗衡。”谢还再度看向他，男孩稚嫩苍白的脸上依旧冷淡，他想到他们遇见的那一天，在枯树底，里德尔也是这样的神情，他就此被吸引。

　　很难说，那是一种怎样的吸引，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一眼，他就忍不住向他靠近，汤姆·里德尔有一个孤独而坚硬的灵魂，像一块被遗弃在荒野的寒铁，谢还行至此处，像发现了一块稀世珍宝。

　　“不孤单吗？”谢还问了一个就连他自己都觉好笑的问题。

　　里德尔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侧脸的线条在廊壁火炬的映照下显得愈发清晰冷硬，他没有停下，却回头看了眼有些落后的谢还：“孤单是弱者的借口。”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当你站在足够的高度，自然会有追随者，那不过是权力带来的附属品。”

　　他看着谢还，他依旧不懂这个来自东方，男孩，这个来自东方、思维跳脱的拉文克劳，有着他完全不明白的思维方式，谢还的眼睛太干净，像一面镜子，总能映照出他内心深处那些连自己都不愿直视的角落。

　　“也许你说得对。”谢还小跑两步跟上来，声音依旧平和，并没有被里德尔的冷硬刺伤，他们走进喧闹的礼堂，四个学院的长桌上已经坐了不少人，天花板呈现出雾蒙蒙的灰，偶尔有阳光试图穿透云层，两人在门口自然地分开。

　　里德尔走向他那群日渐聚集的斯莱特林同伴，他们为他让出中心的位置，他优雅地落座，立刻有人将话题引到他身上，讨论着一切荣耀辉煌，他言简意赅地回应着，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扫过拉文克劳长桌。

　　谢还正坐在几个热烈讨论算术占卜的同学旁边，他没有加入讨论，只是安静地吃着东西，偶尔因为同伴某个夸张的论点而微微弯起眼睛，那是一种全然放松的、置身事外的宁静。

　　里德尔收回视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杯壁，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不适应，不适应这种被众人环绕，却仿佛与某个特定的人隔着一整个礼堂的感觉，明明刚才在图书馆，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空气不是这样的。

　　这种感觉让他不悦，他厌恶任何可能影响他判断和情绪的因素。

　　午餐后，按照约定，他们本应继续去图书馆或者湖边，但当谢还像往常一样，在礼堂门口等他时，里德尔却临时改变了主意。

　　“我下午有事。”他对谢还说，语气是他惯常的、听不出情绪的平静，“斯莱特林内部有些…活动。”

　　这是实话，但并非全部，他需要一点空间，来理清这种莫名的烦躁。

　　谢还愣了一下，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他点了点头，语气依旧温和：“好，那……明天见？”

　　“嗯。”里德尔应了一声，便转身朝着地窖的方向走去，袍角轻划过谢还垂下的手心，带来一阵瘙痒。

　　谢还站在原地，看着里德尔消失在楼梯拐角，心里猝不及防空了一下，他轻轻吐了口气，揉了揉脸颊，没关系，他心想，汤姆·里德尔就像一本艰深晦涩的魔法古籍，需要极大的耐心和一点点运气，才能读懂其中一两个章节。

　　他转身，决定独自去温室看看那些需要精心照料的曼德拉草，至少在那里，植物的喜恶总是直白而简单。